季江似是隨口一誇,然而他的話鋒卻轉到了此次鄴城大捷:“你,還有盧郎,此次大勝都應當居首功啊。”
“姑丈所言極是,濯善不日歸來,詢屆時必當和他秉燭夜談。”
李詢在季江話剛落下,就很激動地接過去了話頭。
盧皎是李詢母親盧氏的親侄子,也是他的表兄,他對他推崇備至。
然而荀珏卻是心頭一凜,來了,這才是季江此次擺宴的真正目的,先前的試探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
感覺到季江審視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荀珏不慌不忙從容道:“盧郎的確是少年英雄,雅量高致。”
此次鄴城一戰之中,除了橫空出世的荀珏謀略過人,才華橫溢,同樣還有這位年僅十九就擔任建威中郎將,並屢立戰功的盧家郎君。
“善!江記得盧郎曾和齊陽王為同窗?”
季江轉頭看向齊陽王,他的話語似乎都摸不透的他的心思。
然而荀珏卻心裡明白,季相已經提出他的條件了。
他不免心裡一沉,對方一出手就將樂大將軍軍中的中堅力量給抽走了,現下軍營裡並無人可代替盧濯善。
如此一來,東陵王的實力會大肆削弱,這並不是荀珏願意見到的,並不利於他的計劃。
然而此刻,他別無選擇!
荀珏對上上首的季江遙遙舉杯相敬,兩人相視一笑,意味深長。
齊陽王在季江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心裡也回味過來了。
要是能將盧濯善弄到他的封地當個都尉,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父皇多疑,這話他可不好說出口。
季江顯然顧慮和齊陽王一樣,他也不好開口,否則只怕皇上疑心他想參與儲位之爭。
皇上不願意見到兩個兒子的實力大增,可是平衡之道他還是喜歡的,這鍋只能讓樂非去背了。
樂非這次要主動送出他的軍中大將,只怕是要打掉牙往肚裡吞了。
宴散,賓主盡歡,季江起身相送。
他特意走至荀珏身旁,他的手看似輕飄飄的放在荀珏肩頭以示親暱鼓勵,然而他卻在暗暗施力。
迎上季江打量的眸光,荀珏毫無異色,身體都不曾顫抖一分一毫。
然而季江心頭微震,儘管荀珏的表現絲毫沒有破綻,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他肩頭的溼濡。
一離開季江的視線,荀珏立刻臉色蒼白的扶住了自己的肩頭,一直壓抑的疼痛終於再也隱忍不住的低呼了出來。
而且,這與季江的第一次正面交手,讓荀珏心底對他的本事更有了深沉又直面的認識。
季家檀讓,智計無雙,算無遺漏,真的不只是美名而已。
這場酒宴,看似季江並沒有說上幾句,可是卻全是由他幕後主導操縱的。
這場面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按照季江的計劃走的,他將每個人的反應都算到了。
這樣的對手,著實是可怕!
荀珏回去之後,他的貼身侍從晏衣為他上藥。
褪下他的外衫之後,發現他之前為了防止公子露餡特意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好幾層牢密紗布都完全被鮮血給浸溼了,只是幸好沒有滲在外衫上。
然而扯下紗布之後,荀珏的傷口更是惡化的嚇人,紅腫流膿,他的傷勢更加嚴重了。
晏衣不禁紅了眼眶,他家郎君身份高貴出塵不染,什麼時候如此狼狽過?那季相當真是可恨!
然而荀珏卻並不在意,他彷彿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一般,反而看著它若有所思。
“這傷口,是否會留疤?”
晏衣以為荀珏是擔心身體留下醜陋的疤痕,畢竟時人可是以此為恥的,只有卑賤之身才會如此,他家郎君身上怎麼能留下這樣的痕跡呢?
“公子放心,奴已經著人調製了祛疤的膏藥,傷口不會留下痕跡的。”
然而荀珏卻制止了他,他的唇角甚至是揚起了一絲溫柔輕快的笑意:“不必了,讓它留著吧。”
晏衣:“!!!”晏衣大驚失色,是他聽錯了嗎?郎君今天腦子真的沒有問題嗎?他居然要主動留下這道疤?
相府,季寧的韶光院,她正拿著一封請柬,笑得格外寒涼卻又帶著三分豔色。
坐在旁邊的季矜瞧見了,她的心裡頭總有一種違和感,阿姐變得好奇怪。
“阿姐,是誰下的帖子?”
季寧回過神來,聽見妹妹嬌俏的聲音溫柔答道:“是崔娘子,她下月宴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