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心頭漫上一股暖流,她走到窗前,將窗戶推開。清晨的暖陽剛剛散漫進小院裡。
只見院中,歪歪扭扭的桃花樹下,蕭雨歇從身後握了兒子的手,正在教兒子練劍。
父子倆的身影落在文君眼裡,一招一式皆成了一幅幅定格的畫像,文君唇角不由漫上笑意。
三十二歲的蕭雨歇,比起初嫁於他時,他已經徹底褪去了青澀。忽就想起了他當年宴會懼杜的場景,比起當年的自信張揚,如今的他,從樣貌到舉止,皆已被成熟穩重所替代,更顯磅礴內斂。
歲月在他身上沉澱出無形的痕跡,如今的這份氣質,是他當年所沒有的,從裡到外,像一罈埋藏許久的陳釀,竟比當初更加的吸引她。
文君梳妝停當,從房中出來,蕭想蕭念一同朝孃親撲過去,文君拉過兩個孩子的小手,抬頭去看蕭雨歇,正見他也看著自己,神色繾綣溫柔,兩人相視一笑。
大家夥兒一起吃早飯時,蕭想小心的問蕭雨歇:“明天你還教我嗎?”
蕭雨歇笑,伸手摸摸他的頭問道:“喜歡?”
蕭想重重的點點頭,蕭雨歇佯裝嚴肅的乾咳一聲:“我只教自己兒子。誰叫我爹爹,我便教誰。”
蕭想抬眼看看文君,文君衝他抿唇一笑,下巴衝蕭雨歇那邊指指,意思是讓他叫,蕭想猶豫片刻,最終,對劍法的嚮往戰勝了脾氣,對著蕭雨歇小聲兒的喚道:“爹爹。”
蕭雨歇故意不看蕭想,說道:“沒聽清。”
蕭想撇撇小嘴,復又大聲喊道:“爹爹!”
蕭雨歇笑了,兒子終於肯叫爹了,他懷中抱著蕭念,伸手摸了摸蕭想的頭頂:“從今往後,每一日,爹爹都親自教你。”
蕭想轉頭,揚起小臉,滿足的衝孃親一笑。
吃過飯,蕭念湊到蕭雨歇耳邊,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略帶神秘的小聲兒道:“爹爹,我帶你去看孃親的秘密。”
蕭雨歇心頭泛起一股好奇,同樣小聲兒的問道:“什麼秘密?”
蕭念從蕭雨歇腿上哧溜滑下去,拉過蕭雨歇的手,就往臥房走。文君在陪蕭想說話,一轉頭,竟發現父女倆不見了,心中不解,正欲去找,卻又被蕭想拉住:“孃親,想兒想要一把新的劍。”
文君無奈,蕭想想要真劍,但是他太小還不能用,文君只好想法子哄兒子。
蕭念拉著蕭雨歇鑽進爹孃的臥房,並做賊一般四處看看,然後將門掩好。蕭雨歇看著女兒小大人一般的模樣,心頭愈發喜歡。
蕭念關好門,邁著小短腿歪歪扭扭的跑到文君的行禮跟前,將箱子開啟,從角落裡取出一個匣子。
她捧過匣子,縮起脖子,賊兮兮的衝蕭雨歇笑眯了眼,然後把匣子遞給了蕭雨歇。
蕭雨歇不解的接過,領著女兒在書桌前坐下,將女兒抱在腿上,抱好。然後才將匣子開啟。
裡面是厚厚的一匣子信,都是文君的字跡。蕭念指一指裡面的信,神秘的對蕭雨歇說道:“孃親說,這些都是給爹爹的。”
蕭雨歇心頭一顫,光看數量,百封不止。他抱著蕭念,一封封的將信取出,按落款處的日期,從最早的一封開始看起。
“蕭郎,今日我在院中小憩,忽覺胎動,這是第一次清晰的感覺到腹中有個小生命,想來是個調皮的孩子……”
每一封信,蕭雨歇都看得認真,跟著她的字跡,他一點一點的勾畫出兩個孩子自她懷孕直到重逢的所有生活……
他沒能在她有孕時陪著她,也錯過了兩個孩子襁褓中的歲月,但是她的信,清晰的給他還原了出來……心疼與珍惜,更加濃烈的在他心中泛起波瀾。
蕭雨歇看了許久,連蕭念何時靠在他的懷裡睡著的,他都沒有覺察。直到蕭念在睡夢中蹬了下腳,蕭雨歇才回過神兒來。見女兒靠在他的懷裡,已經睡熟了。
蕭雨歇抿嘴一笑,將女兒小小的身體用可以使力的右臂抱住,左臂箍緊女兒的小腿,將女兒抱進臥房,讓她平穩的睡下。給女兒脫了鞋,拉過小被子蓋好。
這時,文君回來,但見書桌上開啟的匣子,便知蕭雨歇已經看到了。忽就覺得自己好笑,當初也是傷心過了頭,早知他還活著,還寫什麼信呢。
見耳室的門開著,文君走了過去,蕭雨歇坐在榻邊,女兒的小手還握著他的食指。
蕭雨歇見文君回來,小心的從女兒手中抽出手,將門關好走了出來。上前拉過她的手,在榻邊坐下,蕭雨歇壓低聲音問道:“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