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這個打算而已,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風聲,居然把這個訊息傳了出去,京城一些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都知道了,大夥兒心知肚明,作壁上觀,卻誰都沒刻意點破。
訊息傳到將軍府的時候,仲尚正在跟府裡一個侍衛過招。
他聽罷動作一頓,猛地收起蛇矛,扭頭問下人:“你再說一遍?”
對面跟他過招的侍衛收手不及,眼看著木棍就要砸到他肩膀上,他擰眉用槍把人揮到一邊,不耐煩地道:“滾!”
侍衛不敢招惹他,爬起來站到一邊。
傳話的下人惕惕然重複一遍:“聽說謝家七姑娘要跟顧翊定親……”
這些天仲尚雖然沒有去找謝蕁,但是讓下人在定國公府外面守著,若是有謝蕁的訊息便通傳給他。這些天謝蕁一直沒有出府,他還以為她在府裡乖乖待著,沒想到居然悄無聲息地定親了?
仲尚心情很煩躁,把蛇矛扔回兵器架子上,撞翻了一排兵器。他在院子來回走了兩圈,越走臉色越不好,“你確定是真的?”
下人忙不迭點頭,“千真萬確!”
這才過了幾天?
那小不點就要定親了?
她才多大!
仲尚眉頭緊鎖,不知這股抑鬱從何而來,卻像野火燎原一般,瞬間把他整個人吞噬乾淨。
當天晚上,謝蕁洗完澡出來,半乾的頭髮披散在身後,裹住纖細的肩膀,她只穿著薄薄罩紗衫,正坐在床頭一遍翻閱民間雜談,一邊喝玫瑰杏仁粥。雙鶯和雙雀在外面守著,她喝到一半,覺得粥不夠甜,正想讓雙雀多加點冰糖,忽見半開的窗戶被人從外面推開,有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跳了進來。
他揹著光,臉上表情晦暗莫測。
謝蕁一驚,粥碗掉到地上,張口便想叫人:“雙……”
可是那人卻更快一步來到她面前,捂住她的嘴,湊到她面前低聲:“別叫!”
粥碗恰好摔在氍毹上,厚厚的毯子緩解了落地的衝擊,粥灑落一地,但是碗卻好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只發出一聲小小的悶響。
謝蕁睜大眼,就著窗外微薄的月色看清眼前的人,劍眉上揚,星目朗朗,不正是仲尚麼?
她吃驚不已,“仲尚哥哥……”
他怎麼到她家來的?
沒有人發現麼?
仲尚緩緩鬆開她,站直身子,開門見山:“聽說你跟顧翊定親了?”
謝蕁疑惑,他怎麼知道的?他來這裡,就是為了問這個?
不等她回答,仲尚一抬頭恰好看到對面牆上掛著一幅畫,要是別的畫也就算了,偏偏那幅畫下方的落款寫著——展從。
正是顧翊的字。
他見到她後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不好了。
*
這幾日定國公府發生的事謝蓁全然不知,因為朝堂上發生了更大的事。
嚴裕跟侍衛對話的時候從不避開她,所以她大概瞭解怎麼回事。
無非是平王手下的人一些被太子架空了,一些被言官彈劾,檢舉出各種罪狀,就連去年朝廷下發糧食賑災也被平王的人剋扣了一大半。元徽帝知道後大發雷霆,一下子摘去了一百二十多名官員的烏紗帽,其中有一百人是平王的擁躉。
平王勢力大減,本欲在家養精蓄銳,卻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近來元徽帝的身體狀況日益變差,時不時氣虛咳嗽,讓大夫診斷卻診不出是怎麼回事,病症足足拖了半個月,元徽帝越發虛弱,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與此同時,坊間忽然傳出謠言,說聖上快要登上極樂,太子溫潤,不是儲君最佳人選,儲君之位應該讓給平王才是。
話不知怎麼傳到元徽帝耳中,元徽帝讓侍衛去平王府搜尋,沒想到真的在他床下搜出一個紙紮的小人,小人身上貼著元徽帝的生辰八字。非但如此,還在嚴韞的書房搜出一個繡金龍紋的長袍,長袍的尺寸正好跟嚴韞相仿。
侍衛把這些東西帶回宮中,元徽帝當即氣得吐出一口血來,陷入昏迷。
醒來以後,元徽帝第一件事就是把平王召入宮中,問他怎麼回事。然而平王抵死不從,元徽帝對他失望透頂,沒心情同他多周旋,下旨虢奪他的親王之位,改封高陽王,三日後動身前往高陽,此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今日正好是嚴韞離京的日子,謝蓁與嚴裕一塊坐在廊下,丫鬟端上兩杯冰涼的酸棗汁,為炎炎夏日解暑。
謝蓁正要端起來喝,嚴裕卻為她攔下,讓丫鬟換一杯溫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