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壓制不住心中的念頭,只是緩緩將三個兒子的近況向謝弦轉述。
“……老大是三個孩子裡最省心的,接了幽州掌軍之權,替我鎮守幽州,才能讓我回京養老。娶的還是你當初給訂的殷家姑娘,生了個孫兒都已經三歲了。今年要回京述職,大約年底就回來了。阿弦,你不要走,住回府裡去,到時候也好見見他們夫妻。”
“再者,老二老三都不肯成婚,我一個大老粗,實在沒辦法去相看兒媳婦。老二又是個不成器的,鎮日在外面瞎胡鬧,不肯收心,你回來了正好教教他……”
“老三就更讓人頭疼了,你說咱們武將家,怎麼就出了個讀書人的種子,滿腦子聖人之語,怎麼都擰不過來。你若再不肯管,那我就只有讓倆兒子打光棍了……”
“……還有……還有阿羽,我都沒見過她,她就長這麼大了,乖巧可愛又漂亮,活脫脫是我初見你時候的模樣,就讓她在我身邊陪陪我。我這把年紀,一身的病痛,這幾年天冷颳風下雨,滿身的關節就跟散了架一樣,搖一搖能落一地零碎。”
謝弦覺得,程彰口裡這個“乖巧可愛”的小丫頭,一定說的不是謝羽。
她原來滿腹心事,愣是被程彰這些話給逗樂了,只覺得啼笑皆非。
“彰哥,你我就算不是夫妻,可還有同袍之誼呢,真沒想到當年果決乾脆的你,上了年紀居然成了個絮叨的老頭子。”居然還會向她訴苦,賣慘比謝羽還拿手。
程彰在將軍府說一不二,甚有威嚴,但是對上十多年不見的謝弦,身上的那些殺伐之氣忽然間就散了,只覺得滿腹的相思要訴,可是對上謝弦那平和的眼神,卻又禁不住氣餒。
謝弦道:“當初可是你說的,程家的兒子輪不著我來管,你自己會將他們養大。按理說我不該翻舊帳,只是……這婚娶之事,也還是要你這個做父親的去操心。我如今可是一介平民,最不耐煩跟權貴打交道,你讓我去哪裡替倆兒子尋門戶相當的妻子?”
程彰的氣勢更弱了:“……可是你這當孃的,總得要好生勸勸他們吧?住回府裡來,跟他們好好說說,比我吼兩嗓子的管用。”
謝弦忽道:“你是不是吼了阿羽,這丫頭不吃你這一套,還跟你頂了起來,所以……你就將她趕出了將軍府?”
程彰一張老臉紅透,氣勢一路低迷了下去:“……這不是小丫頭不聽話,我就說了她兩句……她就跑了,不肯留在將軍府了。阿弦我錯了,我真不該吼女兒,我一會就向她道歉成嗎?”
謝弦悠悠道:“好教你知道,這丫頭是個小心眼,長這麼大我可是從來捨不得吼她。怎麼到了你這裡就容不得她說幾句話了呢?你一個大老爺們,跟個小丫頭有什麼可計較的?顯得你程大將軍心胸寬大不是?我帶她回謝府住,她肯定不樂意去程府。”
程彰暗暗叫苦,謝弦這招以退為進他領教過無數次,先是對你做出的事情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等你放鬆了警惕之後,再出言諷刺,損的你頭都要抬不起來。
年輕的時候,他還真有過要跟她爭個高下的時候,想讓謝弦對他心服口服。後來二人發生了嚴重的分歧,皆是性烈如火,竟然無人肯退讓一步,才有了後來的妻離子散。
這些年他常常後悔,後悔年輕時候的決定。
也許是人到暮年,身子骨依舊健壯,練了一輩子的武,可是心卻已經老了,很希望那個人能夠陪在身邊,沒事鬥鬥嘴,哪怕被她損的牙口無言,也好過一室寂寥。
“阿弦,我真是沒想過要與阿羽計較的,我若是知道她是我親閨女,疼她都來不及,怎麼會趕她走?”
“是啊,不是你親閨女就可以隨便趕出去,她一個小丫頭,在長安城中無處落腳,你怎麼就沒想過她萬一出事可怎麼辦呢?若不是阿羽機靈,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今日又怎麼面對我?你怎麼就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程彰被她數落的滿心愧疚,到底說了句實話:“那不是……看著她就讓我想起你來,我心裡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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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將軍跟著謝弦身後,一步一趨的回到了寺裡,被程旭瞧見,雖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還是暗暗的幸災樂禍:到底有人能夠殺殺親爹的威風!
他哄好了妹妹,就踮著腳尖朝他們離開的方向張望,見到當先悠然而來的謝弦,立刻迎了上去,若是能安只尾巴,恐怕已經搖來搖去了。
“娘,您走了這麼遠的路,肯定累了,我已經吩咐了寺中的沙彌,準備好了齋菜熱水,您好洗洗臉,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