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一名紫臉大漢半跪在她身前的地上。
“表哥”, 白裳婦人語氣哀怨,“你變了,我能感覺到,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紫臉大漢相貌雖然威猛驚人,對那婦人的言詞卻十分柔和,“不要多心了,如果我不愛你了,何必耗盡心力,想盡一切辦法營救你”。
“可你為什麼對我如此冷淡?”白裳婦人臉上微現憂傷。
紫臉大漢突然伸手握住那婦人的玉腕,神情激動,熱淚盈眶,“我何嘗不想與你歡愛如初,可是當我和你親熱的時候,一想到那個狗皇帝也是這般對你,我就……”
白裳婦人仰面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表哥,你不該救我出來”, 淚水瘋狂的湧出來,紛紛亂亂的跌碎在她的雪白色衣裙上。
“表妹,對不起,我無心傷害你”,紫臉大漢摸索著婦人的頸項,拉下了她的身子,用自己的嘴唇,緊貼在她那滿是淚的面頰上。
白裳婦人將頭一偏,逃避開來,悽楚的淚光仍在她眼底閃爍,臉色也蒼白得嚇人,語氣裡充滿令人心碎的悲情,“我想見見我們的女兒”。
“不行”,紫臉大漢的口氣十分生硬,似是突然在兩人之間劃了一道鴻溝,“現在還不是見她的時候”。
“你為什麼不讓我見女兒?”婦人望著他,帶著痛楚和乞憐。
紫臉大漢陡然爆發了,憤怒地拍了一下輪椅的扶手,直跳了起來,“你只想著要見女兒,為什麼不告訴我兵書在哪裡?”
白裳婦人在瞬間的怔愣後,挺直背脊,發出了絕望的冷笑,“終於說實話了,表哥,你們煞費苦心營救我,其實是為了那本兵書”。她死盯著他,眼珠一瞬也不瞬,“那晚和你一起將我救出來的,就是我們的女兒吧?你把我們的女兒送進宮去給那個畜牲糟蹋了是嗎?表哥,你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和那個畜牲又有什麼兩樣!”
“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婦人的臉上留下了鮮紅的掌印。紫臉大漢氣急敗壞地大吼:“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就被你看得這麼一文不值嗎。是,我是想得到兵書,可是我十七年來對你的苦苦相思絕對發自肺腑!”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婦人的眉梢緊蹙在一塊兒,輕輕往嘴裡面吸著氣,好像她的身體有某個部位在劇烈的疼痛,以至於她不得不彎下腰去,用手上的鐵鏈頂住胸口,說話也有氣無力,“這麼多年,我早就心力交瘁,不可能再和你們一道起兵反朝廷了。那個統帥千軍萬馬的白木槿,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經了死了。現在的白木槿,僅剩一具殘破的軀殼,是個毫無用處之人了”。
“難道你不想親手殺了狗皇帝嗎?”紫臉大漢嚷開了。
“殺了他又有何用?”白木槿掙扎著,半晌,才模糊不清的吐出幾個字來。她的聲音又蓄滿了淚意,“當年我為了復仇,不但賠進了自己的一生,還連累了女兒,把她也毀了。這樣的復仇,究竟有什麼意義!”
紫臉大漢揮起了拳頭,他的脾氣暴躁而易怒,那些積壓已久的憤懣和抑鬱,像蠢蠢欲動的岩漿般,在體內翻騰起伏,但他最終還是隱忍了下來。“我該走了,不能在外頭耽擱太長時間”,他鼻子裡沉重的呼著氣,“巧玲會替我照顧好你的。你好好考慮一下,過一陣子我再來看你”。
紫臉大漢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石門砰然關閉。屋裡只餘下白木槿孤零零的一人,她再也無法控制的放聲大哭,所有的驕傲、委屈、悲哀都隨淚水傾瀉而出,像江河決堤,一湧而不可止。
這一夜,斷情山莊看似平靜實則不太平,向擎蒼、朱嵐岫和沐融兄妹一邊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一陣子,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客人們都在一處居住,進入大廳,從屏風後的右側通道進入廊道,兩邊共有十來個房間,正好足夠這些人入住。
第二日用早膳時,遲遲不見高中元。
“高學士呢?”玉虛道長奇怪詢問。
“還在呼呼大睡吧”,柳鳴鳳對高中元甚是反感。
“婢子去瞧瞧”,巧玲剛要邁步,卻見另一丫鬟急匆匆跑了進來,嘴裡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麼事了?”巧玲急問。
那丫鬟驚恐道:“高學士他……他死了。”
高中元的屍體在閣樓被發現,閣樓與膳廳在同一側,由於入口隱蔽在牆角,之前沒有人留意到。攀上一段逼仄的石梯,就進入了閣樓,這裡的空間很大,卻空空蕩蕩,唯一的擺設是靠牆立著的一個青花大瓷缸,裡面裝了大量的卷軸,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