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擺放在地上的酒缸不同,像是牢牢嵌入了地面鋪設的石板中,他抱住酒缸試著向左右轉動,果然酒缸向右緩緩轉動,“轟然”一聲響,那堵石壁向左右兩邊分開,露出中間一個可容納一人出入的洞口,一股冷氣從洞口冒了出來。
洞內是一個寒氣逼人的冰窖。
“冰窖怎麼需要建在如此隱秘的地方?”向擎蒼和朱嵐岫都很納悶。
冰窖有數尺見方,二人相攜往裡走去,彼此依偎取暖抵抗寒冷的侵襲。冷霧中驀然出現了一條狹窄的通道,進入後寒氣頓散,通道的盡頭是一扇石門,旁邊的牆上有一個燈臺。向擎蒼伸手將那燈臺一擰,石門緩緩向後開啟來。
眼前出現了一個發挽宮髻的白賞婦人的背影,她端坐在輪椅上,聽到身後的響動猛然回頭,面部剎那間僵住了。
室內燭火明亮,向擎蒼和朱嵐岫打量著婦人,她的手腳被沉重的鐵鏈銬鎖著,眼神迷離、身形蕭索,冷豔的臉龐卻傳遞著一種飽經滄桑的絕美和蒼涼。
“你是……白木槿?”儘管那張臉已被歲月的風霜侵蝕雕刻,向擎蒼仍是一眼認出,她就是畫中的女子。那幅懸掛在山腹石室中的畫像,畫中被盛開在烈焰中的白色木槿花所縈繞的,容光絕世、仙資玉質、儀態萬千的女子,如今奕奕神采不再,滲透到骨子裡的風情卻依然沉醉眾生。
“你們是什麼人?”白木槿鎮定微笑、恬淡從容。
向擎蒼道:“在下向擎蒼,是錦衣衛指揮僉事。”他正思索著該如何介紹嵐岫,朱嵐岫卻已開口道:“我是當今聖上的女兒雲錦公主。”
“雲錦公主?”白木槿心中大大一震,但她控制著自己,沒有流露出太多
驚愕的神色,只是靜靜的目視前方,“我有話要單獨和公主談談,這位大人能暫時迴避嗎?”
向擎蒼不安地望著嵐岫,朱嵐岫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可是,我擔心……”向擎蒼目光焦灼。
“放心吧”,朱嵐岫含情凝眸,“我向你保證,一定不會有事的”。
向擎蒼深深目注她,終下決心道:“我就在外面等著,有什麼事情馬上喊我。”他行出石室,將石門重新關上。
白木槿淡淡而笑,“他是個很出眾的年輕人,對你也很好”。
朱嵐岫只是傍徨的咬著唇,一瞬不瞬的盯著白木槿。
綻開在白木槿臉上的微笑消失不見了,她回視朱嵐岫,忽然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悲哀與牽痛, “你父皇,對你好嗎?”
“父皇對我很好”,朱嵐岫垂下眼,輕聲道。
白木槿又道:“聽說你的名字,是玉虛道長取的?”
朱嵐岫點點頭,“武當山峰巒疊嶂,終年雲霧之氣瀰漫繚繞,所以師父取‘煙嵐雲岫’之意,為我取名嵐岫”。
“‘雲無心以出岫’,玉虛道長希望你成為一個有高潔志趣的人,他真是用心良苦”,白木槿沉默良久,彷彿穿透歲月,傾身朝朱嵐岫看來,“我恨朱厚熜入骨,可我應該感謝他,讓你自幼遠離宮廷,投身道門。他答應我,會讓你自由快樂的長大,現在看來,他還算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
朱嵐岫心中一暖,熱淚不禁滾下了臉龐,“我該喊你一聲‘娘’嗎?”
白木槿渾身一震,她驚惶搖頭,“不,我是個罪大惡極的女匪首,而你是高貴的公主,我怎配當你的娘!”
朱嵐岫拜倒在白木槿腳下,字字句句都撞進了她的心絃,顫出了迴音,“娘就是娘,不分善惡,無論貧富貴賤,更何況,凡事皆有因果,孰是孰非,是善是惡,誰又能說得清”。
“你能這樣說,我真高興”,白木槿想伸手去撫摸女兒,沉重的枷鎖卻讓她無力抬手。
朱嵐岫的頭伏在母親膝上,將她冰冷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白木槿的淚水滴落下來,與嵐岫臉上的淚交匯在一起,溼漉漉的一片。
“娘,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父皇囚禁在乾清宮的地下寢殿中?”朱嵐岫抬起淚眼,恍惚的望著白木槿。
“嘉靖四年,我兵敗被捕,柳王旬將我押解回京城。朱厚熜聽聞我貌美,讓柳王旬將我秘密關押,不曾料到,他竟為我的容貌所傾倒,不惜讓別人代我赴刑場。他許諾,只要我自廢武功,全心全意侍奉他,過去的一切,他可以一筆勾銷,還會讓我成為僅次於皇后的皇貴妃”, 白木槿平著聲音敘述,聽不出任何起伏,彷彿說著別人的故事,“朱厚熜的手上沾滿了我白家人的鮮血,我怎麼可能答應如此荒謬可笑的要求。他見軟硬兼施都說不動我,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