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開口,眼淚卻是止也止不住地滾著。
“你怎麼了?”慶隆帝皺眉,道:“不若是不願意,就說不願意好了,朕也不會迫你……你哭什麼!”他心中有了不悅。
陳貴嬪聞言嬌軀一顫,淚珠滾落得更兇了,跪在那裡仰望著慶隆帝,哀聲道:“皇上,臣妾怎麼會不願意教養公主!但臣妾只怕,只怕自己身份,根本就是耽誤了公主啊!臣妾……”
“你這身份怎麼了?”慶隆帝有些疑惑,眉頭皺的更深。
陳貴嬪低下頭,一邊拭淚,一邊道:“臣妾是皇上您的貴嬪,這身份當然是極尊貴的……但臣妾還是陳家的女兒!陳家的一個姨娘出身的庶女!臣妾不是怨什麼,只是,放眼整個宮裡,所有姐妹之中,只有臣妾一人還是庶女出身……臣妾可以待在朝露宮不出,但公主將來呢?臣妾……”
慶隆帝皺眉道:“怎麼會只有你一個是庶女出身?朕怎麼記得不是這般?”他抬進門的女人他心中有數。他不想將來有亂,因而收的女人,不是門第一般,就是庶女出身的。怎麼會像陳貴嬪所言,只有她一個是庶女出身。
陳貴嬪含淚搖頭:“皇上,您說的妹妹們,無論是董家的還是穆家的,抑或是將來進來的,她們的確是姨娘不錯,但都從定下了服侍皇上您的那一刻起,全都被記在嫡母名下了。”
“記在了正室名下,就是嫡女,不算是庶女了。”
這也就是這些人家給皇上的面子,給入宮的女兒都抬了抬身份。
慶隆帝怔了一下,望了陳貴嬪一眼,眉頭打起了結。他心中並不在意他的女人們是嫡女還是庶女,反正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當初選定的就是庶女……
但陳貴嬪的傷心,似乎也很有道理。
慶隆帝沒有再提二公主的事情,想了許久,才道:“朕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歇了吧,不必等朕。”
“恭送皇上。”陳貴嬪跪在地上,頭也沒有抬。
待慶隆帝走遠了,她才在宮女的攙扶下起來,面容上再看不出什麼,吩咐道:“備水吧,我要沐浴。”
她該說的都說了,自問不會連累到自己被厭棄。至於慶隆帝心中怎麼想,那就是她能把握的了。
陳貴嬪沐浴完畢,讓宮女替自己活血按摩了一陣,便真的就歇下了。
慶隆帝的確在想陳貴嬪所言之事。
他心中惦記著陳君怡,當然就會想起陳家和陳老爺子。
陳澤復……慶隆帝回到勤政殿,找了一份摺子,出神地看了許久。
次日,朝會之後,慶隆帝開口留下了陳公。
談了一番正事之後,慶隆帝讓人給陳公賜座賞茶,打發了服侍的人離開,才緩緩開口道:“朕聽說,君怡將宮中賞賜都轉增了旁人。”
“陛下請慎言,小女如今已經嫁人生子,已經是沈四太太了。”陳老爺子從容起身行禮,正色開口道。
☆、117 君臣
沈四太太。
慶隆帝的臉沉了下來,周遭的空氣有些發冷。
陳老爺子仿若未覺,姿態恭敬,淡然自若,並不給慶隆帝發作的理由。
大慶朝疆土一般,距離盛世的標準還很遠,北方大金同樣佔據了中原的半壁江山。慶隆帝想要統一中原,做一代明君,行事必然就要遵循一定的章程。昏君才能為所欲為,明君卻不能任性。
尤其是對面真正有本領有名望的重臣。
慶隆帝對這一點十分清楚,他也打算做個有為明君,想看到中原疆土在他手中得到大一統,想在青史留名被萬載歌頌,那他就必須習慣剋制。
慶隆帝心中對陳老爺子當然有所不滿。
只要是個男人,面對阻擾不肯將女兒嫁給自己的人,都會有所不滿。更何況,慶隆帝如今已經是大慶身份最尊貴一言九鼎之人了。如果陳老爺子有所後悔,後悔自己當年有眼無珠錯失真龍,慶隆帝肯定會十分高興……但讓慶隆帝一直耿耿於懷的,陳老爺子從來都不曾有一絲半點的後悔,從來都是淡然從容,對他這個皇上恭敬卻不卑不亢,躬身行禮的時候那脊背明明有彎曲的幅度,但卻於無形之中一直挺拔堅韌。這無形之中永遠挺直的脊樑,一身所謂的文人風骨,讓慶隆帝總會產生無形變成有形的錯覺,總是讓慶隆帝覺得如鯁在喉,難以暢快。
就像現在。
他不過是情不自禁地說了“君怡”的閨名。這老頭兒就拿什麼“四太太”來噎他。
偏偏,他還找不到發作的理由。即便有理由,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