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也已經有了綠蔭。她的大氅幾乎再也用不上了,便是身上的薄襖,在曬著太陽的時候,也已經覺得穿不住,熱了起來。
三月了。
在細雨迷濛的這一日,歌舞團又停了下來。這一次,沈柔凝被送到了一個十分精美典雅的小院裡,而鈴鐺飛柳張嫂王嫂四人,卻沒有陪她一起住下去。伺候沈柔凝的,換成了別的人。
兩個老嬤嬤。
這二人身子矯健,卻沉默無聲,竟然都是聾啞之人。
如此,沈柔凝心中也有了數:她應該是到京城了吧。至少,已經離京城非常近。這兩個老嬤嬤,不用多看多猜,就是宮中才會有的人!
她自己到了京城……而他在哪兒呢?
陳厚蘊站在半山齋的涼亭,往東南方向眺望。越過層層疊疊的屋簷,他彷彿看到了那個小院,和小院裡才住進去的姑娘。
那是院子,正是平武候夫人的陪嫁。恩,也不能算的上是平武候夫人的了,因為平武候夫人早在兩年前就將那個二進卻帶有一個小花園的精緻小院給了自己的女兒齊圓圓。那是作為母親的安排。因為她也不敢肯定,若是齊圓圓一直不嫁人,在他們夫妻離開之後,齊圓圓能不能在侯府住的開心舒適。如此,她的手裡,必須握有自己的產業鋪子,也必須有住處。
齊圓圓的。
陳厚蘊眼底生出一抹暗光——
☆、393 小院
報仇,為許多年前死去的姑姑報仇……額,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就讓人覺得荒謬的緊。
沈柔凝不能信,顯然別的人也不會信。
“那宮女說完之後,就咬舌自殺了。”慶隆帝淡淡地道:“而朕讓人去查了,她的確曾有一個姑姑給順妃做過丫鬟,也的確死的有些蹊蹺。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依舊沒能給她的行為增加一些信服度。
“再後來,幾經追查,朕才查到,那宮女手裡的毒藥是從春嬤嬤那裡拿到的。而春嬤嬤,原來是皇后的心腹,如今也是跟在廖嬪身邊。總歸能歸屬在廖家。”
“而朕才查到春嬤嬤,那春嬤嬤就死了。是皇后的人動的手,直接宣佈春嬤嬤背主,幾棍子下去,人就沒了。”
慶隆帝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不過是死了一個嬤嬤,他這個做皇帝的,又能拿她那個養育了兩個皇子的皇后怎麼辦呢?就是他要廢后,怕又是整個朝廷內外聯合起來,反對他這個皇帝。也就是說,他這個當皇上的,甚至不如一般身份的男人!
一般男人都能有由著心意休妻的時候,而他這個當皇上的,卻彷彿沒有懲罰自己妻子的權利!這是多麼的諷刺啊!
而這一切,難道不是他自己造成的?若不是他當年天真地僅允許皇后生育來保障內廷裡的持續,又怎麼會有眼下廖氏猖狂的資本!
是啊,他只有兩個兒子。
兩個兒子,都是廖氏所出。
這幾年,宮裡那麼多的新人,懷孕之人也有不少,卻要麼保不住胎,要麼生的都是女兒。也就是說,只要懷上的是男胎,就保不住生不下來!或者,生下來。也活不久!
如此境地,他甚至都不敢對皇后對廖氏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若是廖氏鋌而走險,只要自己這個當皇帝的有個三長兩短,那麼。廖氏就能得到大慶的半分江山!毫不費吹灰之力!
他這個一統了江山大地的皇上,卻如此地軟弱無力!軟弱的讓他羞憤難當,無地自容!但他只能夠忍耐!
不,他不能總是忍耐。
慶隆帝握了一下拳,停下腳步。轉身去看沈柔凝,輕聲道:“若是你的母親聽朕說話,就不會這麼沉默。她……總能開解朕。”
沈柔凝低頭道:“回皇上,民女只是民女,不敢放肆。”
慶隆帝嘴角露出了一個幅度,對沈柔凝道:“也罷。宮裡如今掌握在廖氏手裡,於你來說,並不安全。所以,你暫且就在這裡住著也好。給朕一些時日,不用兩年。朕必有娶你為後的一日!”
沈柔凝大吃一驚。
慶隆帝竟然敢做出這樣的承諾!難道,他居然真的想要廢后不成!
沈柔凝迅速地抬頭看了一眼慶隆帝。
他的眼中有些暗紅色,彷彿暗藏了無盡的戾氣!就連他英俊威嚴的面龐,似乎也扭曲了起來。沈柔凝看著心中一驚,立即又垂下了眼睛。
慶隆帝伸手摸了摸沈柔凝的腦袋。
沈柔凝身體一僵。這一次,她沒有躲閃。她很清楚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