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二人帶到了夕照塔下。
陳厚蘊和沈柔凝謝過了老和尚,攜手踏上臺階。九十九級臺階之後,終於踏入了這一座古老的寶塔之中。
寶塔十分空曠,幾乎沒有任何物品陳設供奉。
“聽說,這裡曾經裝滿了無數佛經著作……只可惜後來全部散落在戰火之中了。”陳厚蘊言語之中,有些惋惜。
“若這裡依舊有佛門珍藏,也不會輕易放我們入內。”沈柔凝輕聲道:“你我並非誠心前來掃塔,若真有佛祖真身,定然要責怪我們心存不敬,褻瀆聖地。”
“差點兒忘了,我們是來登高賞月的。”陳厚蘊笑了一笑,雙手合十在最下層的中間空地上環拜一圈,向佛祖打過招呼了,才領著沈柔凝來到樓梯邊上,仰望一眼,開始登塔。
一層。
二層。
……
身在佛家地,心存敬畏心。
二人登塔之時都肅然沒有開口。
最高一層沒有門窗。才一登上,兩人便清晰地感受到了夜風徐徐,讓人立即感受到了涼意。
沈柔凝站定,望向建寧城,剎那愣住——
一輪明月高懸天空之上,無數銀輝灑向人間。
人間街上,萬家燈火璀璨,又如同天河緩緩流淌,不似人間!
而明珠湖上兩輪明月交相輝映,美若神仙之境!
“不錯吧。”良久,陳厚蘊才輕聲開口道。
沈柔凝點頭:“簡直讓人不辨人間天上。”
“我一猜阿凝你肯定會喜歡這樣的視角。”陳厚蘊言語之中暗含得意,伸手攬住沈柔凝的肩膀,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而自己靠在護欄之上,輕聲道:“我還是十二歲那年中秋,來過一次。當年,年紀還小的我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撼住,呆呆地在這裡站了一夜……”
“以至於後來我總是忍不住懷疑自己那夜所見到的,是一場錯覺……於是一年一年。我都沒有再到這裡來。”陳厚蘊低醇的聲音在夜風之中格外的溫柔繾綣,低低縈繞在沈柔凝的耳邊:“從我們定親之日起,我就想著,一定要帶你上來一次。”
沈柔凝溫柔地靠在陳厚蘊身前。
他寬厚的胸膛替她擋住了西北吹來的夜風。讓她沒有覺察到有半點兒冷意,溫暖,又踏實。
此時此刻,她不想說什麼。
任何的話,都是多餘的……
當陳厚蘊和沈柔凝站在夕照塔之上看向那燈火闌珊的長街之時。並沒有留意到,就在佛塔之下,黑暗之中,有一個灰袍僧人正仰頭凝望著二人相互偎依的身影,凝望了許久。
“見真,你站在這裡幹什麼?”老和尚沉聲問道。
“師伯可知上面兩位施主是誰?”被喚作見真的和尚低聲問道。他的嗓子聽起來有些刺耳難聽,彷彿是聲音受到過損傷。
老和尚淡淡地道:“無論是什麼人,總之是我們的香客。夜裡光線弱,你這個樣子,還是躲著香客些。免得讓香客受驚。”
見真沉默了一下,恭聲道:“是,師伯。小僧這就回禪房去。”說罷,他從黑暗中走出來,卻是一個體態年輕的和尚。他低著頭在月色中走了幾步,不禁又回身抬頭。月光落在他的臉上,卻是一張遍佈疤痕猙獰無比的面孔!
塔頂之上的沈柔凝若有所覺,向下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一個和尚在空地上走過,也就沒有在意。繼續將視線投入到明月湖中了。
兩個人站在佛塔之上,站了許久。直到明月高懸頭頂,開始向西傾斜之時,才挽手下樓。滿足而歸。
臨行之時,陳厚蘊和沈柔凝在大雄寶殿虔誠地上了一炷香,在功德箱裡投下了兩錠二十兩的銀子之後,這才拜別給他們開門的老和尚,走出了夕照寺。
長遠和紅纓一直等在夕照寺外。
馬車停在了樹林邊上。
兩個人攜手走下臺階,走到馬車跟前。等待著長遠檢查馬車。兩個人本來正輕鬆地交談,卻見長遠走過來,抱拳道:“公子,咱們的馬車被人動了手腳,斷了一根車軸,暫時走不了了。”
沈柔凝愣了愣。
馬車是被什麼人動了手腳?是她或者是陳厚蘊的仇人?
陳厚蘊卻很冷靜,開口問道:“能不能修好?需要多久?”
夕照寺就在城中。京城一向治安良好,尤其是今晚,為了保證不出意外,官府甚至調動了城衛軍不斷巡邏,除了心存僥倖的小偷,就連無賴混混都不敢有太大動作!陳厚蘊這一次出來,就只有他們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