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又頹然地埋了下去。
陳厚蘊久久不語。
有夜風吹過來,陳厚溫覺得身上很冷。他有些後悔,不該過來這裡,與自己的兄長說這些。大嫂病體堪憂,他生出的這種荒謬不堪的心思算是怎麼一回事?他應該死死瞞住,按死在心底磨滅了,誰也不說的。
“你的確應該羞愧。”陳厚蘊突然說道。
陳厚溫哭喪著臉,沒有反駁。
“三弟,你說你動心了……那你說為什麼?你又瞭解阿凝多少?”陳厚蘊沉聲道:“從你居然能將她與姑母併為一談,我便能斷定。你對她的瞭解,不過是浮於表面罷了。只因外阿凝容貌美麗,你一個少年人,看到長得好看的女子,臉紅心跳了,就以為自己動心了,也就積極切切地胡思亂想起來……是不是這樣?”
陳厚溫張了張口,想要反駁說不是這樣……但他僅僅能說出一個“我……”字而已,多一個字,也說不出。
“感情之事。需慎之又慎。”陳厚蘊沉聲道:“但三弟你卻沒有辦分謹慎。你生出了些心思。不先在心中反覆明辨,反而急匆匆地來找她,是想要如何對她開口?”
“我沒想與她說。”陳厚溫終於辯解了一句。
他不過是心緒紛亂難寧,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伴月軒外而已。他甚至都生不出去正面面對沈柔凝的勇氣。
“就算你沒打算與她言明……而是碰到了我。與我說了……”陳厚蘊頓了頓。道:“你信任我這個做大哥的。願意與我說心事,我很欣慰。但三弟,你今年也已經十七了。讀書已經讀了數年,應該成熟沉穩起來,而不是這般莽撞。”
“你讀書多年,也該出門遊歷了。”陳厚蘊並未繼續對陳厚溫生出的心思多說什麼,而是將話題突然轉到這上面來:“離開家,見識一番外面的天地世情,再思量自己的終身大事不遲。”
“你回去收拾一番,想想去哪兒怎麼走,而後與你母親告個別,後天就離開吧,我會派個人跟著你。”陳厚蘊斷然道。
陳厚溫愣了半晌,才垂首應聲道:“是。”
他心中苦澀,卻沒有半分拒絕的力氣。也罷,他本來也是要出去遊學的,只當是提前了罷。
“走之前,你親自去與阿凝道別,多多交談一些時間。”陳厚蘊沉聲道。
陳厚溫猛然抬頭,不明白陳厚蘊的話。大哥難道不是……惱了他?
“我並非是要惱了你心儀她。”陳厚蘊緩緩地道:“我惱,是因為你根本不瞭解她半分,就開始胡思亂想,太草率了。若是你能明辨內心,不僅僅是喜愛她,也包括將來的共同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她也能接受……我沒有強行阻攔你的道理。”
“總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
陳厚溫怔了半晌,臉色漸漸嚴肅起來,沉聲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仔細想想的。”
陳厚蘊在陳厚溫的肩膀上拍了拍。兩兄弟再次前行,一路偶爾交談,說的是接下來的行程和陳大奶奶的病情,卻沒有再涉及到沈柔凝的。
沈柔凝自然並不知道這些。
次日,她去給陳大太太和陳二太太問了安,又去陪了陪陳大奶奶。陳大奶奶十分喜歡她的畫,兩人閒聊之間,陳大奶奶難免又回憶起從前的一些美好時光,沈柔凝心中一動,當即拿了炭筆和紙,就著陳大奶奶的言語,快速地描繪起來。
“我小時候長得有些胖,比這個要胖一些。”陳大奶奶十分有興致,指點著沈柔凝修改,道:“……那是一個大大的嫩綠嫩綠的蝴蝶,好看級了……”
待陳大奶奶累了,沈柔凝便帶著草圖回到了伴月軒。
用過午飯,她支起畫架正要開始畫畫,陳厚溫來到了伴月軒。
“溫表哥。”沈柔凝讓紅纓上了茶點,客氣地問道:“表哥今日不忙麼?”
“我哪裡會忙。”陳厚溫微微紅了臉,不自在地道:“我不如大哥是狀元之才,如今又在翰林院做事;也不如二哥一身武功正在戰場殺敵建功……我讀書這些年,去年卻是秋闈都沒過,讓表妹見笑了。”
說道這裡,他難免有些難堪。
他從前心態很好,既不與陳厚蘊比較,又不與陳厚績比較,只與身邊的大眾比較,覺得自己不是那經世之才,也非是草包之輩,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所以也很是自在。對於別人總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兩位哥哥,他也只有驕傲的。
但對面沈柔凝,他突然無法那麼自在平靜了。突然覺得自己那麼差勁,差勁到覺得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