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睢:“……”
就這樣?
捨不得揍他吧?
苗小柔忽而一掃暴躁,軟了語氣,狂風暴雨作祟的眼睛也平靜下來恢復成了一汪深潭:“把金鳳銀鳳送走,我留下。”
金鳳銀鳳:“?”
苗小柔:“我是不會走的,沒辦法袖手旁觀。”
白睢斜斜瞅她一眼,訕笑道:“嘁,你別來給我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你能怎麼幫我?別以為多簡單似的,趕緊給我走。”
“我已經被丞相盯上了,走不了。”她短短頓了頓,突然抓住少年的手,晶亮的眼睛裡光芒灼灼,“你當我全是為了你麼?我既然陷進來了,就要親眼見證夏國皇帝身首異處,要親自參與這場復仇!”
爹孃去世的這筆賬,她是算在奉天帝頭上的。當初是她力救白睢,她沒錯,她不後悔,離開永州城前老爹也一改態度,說她做得對——小家算什麼,做了這麼多年米糧生意,難道還沒看夠百姓疾苦麼。
後來她在山上等來了父親的遺書,老爹在遺書中說,他死得其所,唯遺憾不能親眼見黎國復興重現太平盛世。
她留下來陪著白睢,往小了說是為了自己,為了她視作親人的這個人,往大了說,是為了蒼生。那朝堂上有多少大黎舊臣為之赴湯蹈火,算上她一個又何妨。
她盼望著有一天白睢能站在最高的位置,成為一個明君,他不笨,心也好,一定不會叫她失望。而這個過程,哪怕身首異處死無全屍她也要每一步都參與。
少年被她的樣子嚇到了,舌頭小小打了個結:“這、這個……你指甲掐得我手……疼……”越說越小聲,因為她在苗小柔眼中,看到和他自己一樣堅定的決心。
他不由凝滯了呼吸,正色提醒她:“這條路,很難。”
她答得不快也不慢:“我陪你走。”
安靜了兩息,彼此望著對方的眼睛。最終,少年反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拽住:“那好,一起沒皮沒臉當狗吧,等我倆獠牙磨好了,一起咬死郭老賊。”
金鳳銀鳳感動地抹眼淚,嘰嘰喳喳插話道:“還有我們,我們不走,我們也要給爹孃報仇。”
白睢把臉轉過來,不爽地衝她倆呸了一聲:“滾滾滾,大狗說話,狗崽子一邊兒涼快去。”
三句話不離“狗”,他對自己的角色認識還挺深刻啊。這可謂是苦中作樂,笑對人生。
苗小柔斂眉笑了笑,撒開少年的手,轉身抱住兩個妹妹,溫言道:“你們乖乖坐船走,知道麼。到了那邊要學會照顧自己,別總是隻知道打扮,多練練針線廚藝,以後嫁了人可不能缺這些手藝。”
雙鳳依依不捨:“姐……”
想說自己留下來吧,家中大姐頭髮了話怎好不聽。又加之她們自己也知,自個兒沒甚本事,留下來空成了拖累。到了此時,雙鳳方才知曉,她們不能一輩子窩在羽翼下,沒了大姐在身側,需儘快多學些本事才是,否則豈不叫大姐分心擔憂。
金鳳乖乖點了點頭,伸著脖子對白睢道:“喂,你要照顧好我們姐姐,知道麼!”
銀鳳附和:“就是。”
“用不著你倆多嘴,小爺定把她當菩薩供著。”白睢沒好氣地應了她們,又保證不出三年接她們回來,到時候她們大姐全須全尾的,一定會比現在長得壯實。
苗小柔送兩個丫頭上車,又叮囑了她們好些要緊事,等毛崇之催了兩遍方才放車馬上路。兩個丫頭哭唧唧的,腦袋伸出車窗,揮了好久的手。
就這樣,把自己的兩個妹妹送走了。
接下來,無牽無掛,可放手一搏。
白睢握住她的手,有什麼話想要出口,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自己到底應該說什麼,終是默然牽著她一起上了回宮的馬車。
出去時是四個人,回來卻只有兩個人,待回了合正宮,自然立刻就迎來了翠枝的質疑。小皇帝素來是看她不順眼的,只瞥了瞥她不予搭理。這回還是毛崇之應了她,說是偶遇老鄉,順道把兩個丫頭送回老家去了,省的一直在宮裡住著也不方便。
“那抱廈廳的東西,可要收起來?”翠枝立即便問。
毛崇之回她道:“不收起來,難不成還讓苗姑娘去住?”
翠枝:“這不有住處騰出來了麼,她難道還要住那暖閣?”
毛崇之:“嗐,你道是應付住那兒的麼。小皇帝不過是沒有明說,那個苗姑娘本就是皇后人選,而今不過提前上了龍床伺候。不過……呵呵,想要名份,不還是看咱丞相點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