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什麼都沒聽見。”
佟夫人睨她一眼,在她心口兒戳了戳:“你啊,多長個心眼,額娘才放心呢。”
元曦眼眉彎彎地笑著,她才不管什麼格格不格格,只知道將要來的小姐姐,比她大一歲,到十月裡,他們能挨著一起進宮,她就不寂寞了。
“你鄂碩伯父還在正白旗,咱們已經回正藍旗,不能挨著一起進宮。“佟夫人毫不客氣地說,“挨著也不好,我記得那孩子小時候漂亮著呢。”
元曦知道,額娘盼著她能選上,盼她能給家族帶來希望和榮耀,萬一董鄂家的小姐姐比她長得好看,她可不就被比下去了嗎?
“哥哥說,我要是選不上,他買了鞭炮從東街放到西街給我慶祝呢。”元曦嘿嘿笑著,果然招來母親的責備,可做孃的怎會不疼自己的女兒,佟夫人摟著她說,“額娘只盼著你將來在夫家,也能有人這樣疼你寵著你,那就比什麼都強。”
元曦笑:“我長得好看,一定討人喜歡。”
佟夫人對身旁的陪嫁說:“你看看,光會說傻話,長不大。”
時光匆匆,轉眼已是十月,慈寧宮院子裡掉下最後一片樹葉,緊跟著北風起,冬天就要來了。
這些日子朝廷太平,宮裡也太平,玉兒恍惚過了好多年似的,實則。去年此刻,多爾袞還在。
因是成了罪臣,多爾袞的名字成了禁忌,宮裡再也無人會提起,偌大的國家,偌大的皇宮,所有人迅速地遺忘一個人,卻享受著他用血肉換來的富貴與安定。
然而無情的都不是他們,是玉兒自己。
“雅圖快生了吧。”這一日禮佛畢,玉兒和蘇麻喇從佛堂走出來,一陣寒風吹得緊,蘇麻喇忙從宮女手裡拿了披風給格格披上,一面應著,“月末月初的光景生,奴婢派人盯著呢,隔兩天就有訊息來。”
“盼著她們子孫興旺,又不願她們受苦。”玉兒笑嘆,“真是矛盾極了。”
說話的功夫,戶部連同內務府的人前來求見皇太后,玉兒明白是為了什麼事,便吩咐:“請皇后一道來。”
明日,就是秀女初選的日子,初選不必帝后太后出席,篩去些病弱有傷有體味或過於醜陋等等,一眼就能看出問題的姑娘,但這一批秀女也不是人人都能送回原家自行婚配,很可能三年後要再次來選。
然而種種繁瑣的規矩,孟古青都不在乎,她巴不得那些女人,全都病死在順貞門外。
婆媳倆聽完戶部官員的上奏,待他們退下後,玉兒對孟古青說:“你阿瑪說,到明年末,你若沒有生育,會再送兩位過來充盈後宮,這事兒你知道嗎?”
“兒臣知道,在科爾沁時,阿瑪就交代了。”孟古青點頭,咬著唇,滿心的厭惡毫不遮掩地露在臉上。
玉兒怎會不知孩子在想什麼,這份痛苦,她當年經歷了百倍千倍的痛,便是溫和地說:“你還小呢,額娘不急著你生兒育女,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這事兒額娘替你頂著,額娘不鬆口,你阿瑪也不敢把人往這兒送,但選秀是朝廷的規矩,只能你多擔待些。”
孟古青一下抬起雙眼,感激地看著太后,皇太后之於她,既是姑母又是婆婆,她也不知道哪一層才更親些。一直以來,也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甚至被虧待,可太后今日這句話,把她心裡的幽怨全掃光了。
“皇額娘……”孟古青喜不自禁,激動得聲音也打顫,“額娘,您不討厭我了是嗎,我一直以為,您不喜歡我。”
“傻孩子,額娘怎麼會討厭你?”玉兒心軟了,溫柔地說,“好好和皇上過,多為皇上分憂,馬上後宮就要熱鬧,額娘希望你能好好管束她們,也友善和睦地相處,既要有威嚴又要大度寬容,能做到嗎?”
孟古青眨了眨眼睛,苦笑:“大度寬容有些難,可我會學,額娘,您讓我慢慢學可好?”
蘇麻喇在一旁笑:“主子,您看咱們娘娘這樣直率又坦誠,皇上怎麼會不喜歡呢?”
皇后紅了臉,她也知道,福臨喜歡她。
“去吧,告訴皇上明日初選,讓他不要往後宮來,複選時皇上才能露面,以示公允。”玉兒吩咐道,“你也不能去湊熱鬧,知道了嗎?”
“是。”孟古青應下,規規矩矩地行禮告辭,但一離了慈寧宮,便是鬆了口氣,赫赫揚揚地往前頭去了。
乾清宮暖閣裡,福臨正眉頭緊鎖地看著奏摺,多人上奏要求賜死阿濟格,他正在為這件事煩惱,而煩惱的不是不願賜死阿濟格,而是不想什麼事,大臣們一上奏,他就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