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福臨心疼壞了,眼看著葭音徑直跪在石子路上,生怕堅硬的石子磕破她的膝蓋,巴不得伸手親自將她攙扶起來。
但他,到底是忍住了,唯恐叫東莪姐姐看出心思,怕東莪不敢再讓葭音上門來陪伴她,他就少了一處可以見到她的地方,得不償失。
“朕回去了,姐姐時常進宮才是。“福臨道一聲,“過些日子,朕再來看你。”
東莪親自相送,但之後隻字不提葭音,彷彿她不過是個尋常的客人。
皇帝命鄂碩派女兒來陪伴東莪的事,本不許鄂碩對郡主提起緣故,但東莪很明白,鄂碩必定受了皇命,不然熱孝在身的女兒,該好好藏在家裡才是。
而她剛才細細觀察福臨的神情,少年天子的喜悅,幾乎要從天靈蓋上衝出來,更坐實了東莪心裡猜測的一切,皇帝方才那個“你”是指誰,不言而喻。
福臨則不敢多問,今日能得以相見,已是心滿意足,只能在回宮路上,問吳良輔看見什麼。
比起皇帝來,吳良輔倒是把董鄂小姐看得真真切切,他一路給皇帝說:“格格在小佛堂裡供奉了攝政王和福晉的靈位,據說是知道董鄂小姐深諳佛學,便請她來為攝政王和福晉誦經超度,奴才也不懂這裡頭的規矩和道理,但董鄂小姐的確住在郡主府了。”
“朕看她氣色不錯,穿著櫻粉的衣衫,就該這樣才好。”福臨說,“都離了蕭府了,不必再素服守孝,看著淒涼。”
“皇上說的是。”
“對了,開春暖和,你挑些鮮亮好看的料子送去格格府上。”福臨吩咐吳良輔,“就說是給格格做新衣裳。”
是給格格還是給心上人,吳良輔再明白不過,但是他不得不提醒皇帝:“皇上,這件事兒,您還是早些向太后說明的好。”
福臨眉頭緊蹙:“容朕再想一想。”
郡主府上,葭音絞了一把熱帕子,遞給格格擦拭淚痕,她溫柔地問:“格格,您又哭了?”
東莪淺笑:“和皇上說起阿瑪額孃的事來,一時心酸難耐,我知道皇上也有皇上的難處,他心裡何嘗不敬重他的十四叔呢。”
“格格保重身體。”葭音道,“攝政王和福晉,必定盼著您此生安穩。”
東莪道:“安穩必然安穩,皇恩浩蕩。”她喘了口氣後,好生道,“皇上突然來了,嚇著你了吧,往後皇上大概還會來,你只管在後院待著,皇上不會為難你。”
葭音解釋道:“今日是有人說格格想見我,我才到前頭來,誤以為聖駕已經離開了。請格格恕罪,奴才往後會謹慎些。”
“你阿瑪送你來陪我,是怕我悶,也怕你悶在家裡。”東莪道,“但我不能總纏著你,等過了一年半載,你適應了京城的生活,就回家去吧。你還那麼年輕,我會替你向太后求情,允許你自行婚配,將來再找個好人家。”
葭音笑道:“您若是向太后求情,太后必定要問格格自己為何不嫁,格格,奴才願意侍奉您直到您出嫁。攝政王對董鄂家恩重如山,就讓奴才代替阿瑪,向攝政王向您盡忠。”
“葭音啊。”
“如此,奴才也有容身之處。”葭音坦率地說,“就算回了孃家,心裡也不踏實,客人親眷往來時,總覺得……給阿瑪和繼母丟臉了。”
“別這麼說,難道你願意守寡嗎?”東莪道,“也罷,你安心留下,太后必定不許我孤獨終老,我早晚還是要嫁人的,你就陪我到那一天。”
皇宮裡,二阿哥高燒不退,最終連太后都驚動了,親自到阿哥所探望,允許寧嬪暫時留下照顧孩子。
福臨趕回來時,玉兒已經回慈寧宮,他先去看過福全,安撫了寧嬪幾句後,便來向母親問安。
“皇上,你對東莪,不可太過交心,要有所防備。”玉兒並不在乎那董鄂氏住在哪裡,但東莪在她眼裡,不啻是凍僵的小蛇,就連雅圖都曾說,不該讓東莪多進宮。
“朕明白了。”福臨顯然不高興,忍不住道,“額娘不是一直很疼愛東莪,為何……”
“疼愛是一回事。”玉兒道,“皇上要明白自己的立場,別讓東莪探究到內廷秘聞。”
福臨心中不安,他就覺得,母親必定是知道了一切的事,兩人不攤牌,互相較著勁。
他真怕哪一天,額娘會把葭音從京城趕出去,甚至像孟古青那樣,一夜之間消失了。
“皇上今日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玉兒道,她懶得再提什麼福全了,兒子根本沒在意不是嗎。
“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