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皇帝寵愛皇貴妃,吳良輔輕易不敢對承乾宮做什麼,可他已經察覺到,皇貴妃和他不對付,再加上之前冬燕的事,他在皇貴妃跟前已經站不住腳。
且皇貴妃容易被人利用,景仁宮那個小人精,隨便煽風點火,她就能被人當槍使,吳良輔是不願有一天,自己因為皇貴妃一句話,斷送了十幾年的辛苦。
當年李自成燒紫禁城,都沒把他燒死,當年攝政王和皇太后輪番毒打拷問他,也沒把他打死,這條命,他可不能栽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手裡。
於是乎,皇帝越不希望發生的事,吳良輔越是有辦法讓人知道,不出兩天,宮裡一大半的人都知道,皇貴妃的父親就快不行了。
然而深居承乾宮的葭音,對此渾然不覺,倒是這幾天,覺得身體好多了,便想著該去給皇太后和皇后請安,和添香商量著,添香說哪天小姐早晨能把早膳都吃完了,就帶她出門。
葭音苦笑:“壞丫頭,我還叫你困住了不成?”
但隨著孕期漸長,葭音的害喜症狀逐步減輕,精神和胃口都日益轉好,好好吃了幾天的飯菜,氣色便養起來了。
福臨心中很是高興,只盼著宮外頭,鄂碩的病症也能有所轉圜,但總不能事事遂願,鄂碩的病不僅沒有好轉,更早已在彌留之際。
這一日,葭音穿戴整齊,被宮人們簇擁著到慈寧宮請安,玉兒剛好帶著元曦禮佛,沒能見她,葭音便輾轉來坤寧宮。
彼時已有數位妃嬪在裡頭陪皇后說話,有了身孕的陳嬪也在。
門前通報皇貴妃前來請安後,葭音就被宮女們迎了進去,眾人都誇讚皇貴妃的氣色好多了,說她的肚皮尖尖的,必定是要生皇子。
陳嬪在一旁不以為然,自顧自地吃著點心,可年紀小的惠妃突然說:“皇貴妃,我聽人講,您的阿瑪病得很重,您不回家去看看他嗎?”
陳嬪差點被自己的點心噎著,乾咳了幾聲,驚愕地看著惠妃,皇后那兒也是嚇得不輕,趕緊攔下自己的妹妹:“你胡說什麼呢?”
惠妃還沒回過神,高娃就過來攙扶惠妃:“娘娘,皇后娘娘有幾件新衣裳要拿給您,您跟奴婢來。”
惠妃被帶走了,在座的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一臉的尷尬。
葭音的心緊緊揪在一起,縱然天生不會太過激動,也經不起這樣的事。
“娘娘,皇上說,我阿瑪去給吳三桂送糧草了。”葭音的聲音都啞了,“您知道什麼嗎?”
皇后尷尬極了:“我不知道啊,既然皇上這樣說,那、那就是送糧草去了呀。”
殿內氣氛瞬間變得沉重,陳嬪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過些日子再來向您請安。”
邊上幾位貴人答應們,立刻站起來,擁簇著陳嬪說:“姐姐身子要緊,我們送你回去。”
葭音眼睜睜看著方才還鶯鶯燕燕好生熱鬧的女人們,逃難似的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待她們走後,她也不得不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那個……”皇后想讓葭音當做什麼都沒聽見,可實在說不出那樣的話,豈不是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明擺著是皇帝在騙人撒謊嗎?
葭音欠身後,扶著添香往外走,走出坤寧宮,她便問添香:“你知道嗎?”
添香眼淚汪汪地搖頭:“奴婢不知道呀,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爺他?小姐、小姐……”
葭音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險些站不穩,但是被添香攙扶住後,不顧眾人反對,她決定到乾清宮去見皇帝。
此刻,福臨剛好得閒,正在批閱奏摺,吳良輔火急火燎地來說皇貴妃來求見,他頓時覺得滿心不安。
葭音見到皇帝,除了氣色極差,情緒還算平靜,她開門見山地問皇帝是不是真的,請求福臨放她出宮去見一見父親。
到這個地步,再沒得隱瞞,福臨決定立刻送葭音回孃家,可是終究遲了半天,就在葭音踏進家門的一刻,從正院裡傳來刺耳的哭聲。
“阿瑪……”葭音跌跌撞撞進門,屋子裡跪了一地,而床上的人,再也沒了生息,“阿瑪……”
皇帝站在門外,拳頭緊握,吳良輔跟在後頭,不合時宜地上前說:“皇上,像是皇后娘娘將這件事告訴了皇貴妃。”
福臨的目光,如冰冷的刀剮過吳良輔的臉,吳良輔跪下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屋子裡的人突然跑出來:“皇上,娘娘昏過去了。”
福臨再無暇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