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呢……”玄燁伏在外祖父的肩頭,依然望著門前,呢喃著,“額娘不來。”
石榴向二位使了眼色,便一道進門去。
玄燁在這裡一切都好,唯一的不好,每日除了乳母和石榴她們,就再也見不到外人,宮裡每每有人來送東西或問候,玄燁就會跑去看看新鮮,然後嘀咕幾句,額娘為什麼不來。
“三阿哥很乖,知道自己是得了大病,吃飯睡覺都乖。”石榴紅著眼圈兒說,“就是想念小姐,天天唸叨,夜裡做夢都在唸。”
佟圖賴望著兒子和外孫在院子裡玩耍,嘆道:“再忍一忍,好歹過幾個月,就算元曦來,也萬一有什麼事,說也說不清楚。”
“皇上不如把那一位搬到仙島上去,誰也欺負不著。”石榴忍不住道,“小姐這麼狠心,還不是怕得罪了她。”
佟圖賴說:“石榴,不要這麼刻薄,大度一些。”
說話時,佟國綱領著玄燁進門,玄燁要石榴攤開手心,石榴還以為三阿哥撿了小花花給她,誰知放在手心一隻剛化成形的小蛤蟆,嚇得石榴甩開手尖叫連連。
玄燁咯咯直笑,從地上撿起蛤蟆,又去追石榴,佟國綱對父親說:“玄燁很乖了,就是這裡都是女人,他一個男孩子,難免被養得太嬌氣,過幾日派人捎話給元曦,讓她送幾個小太監出來才好。”
佟圖賴說:“石榴不在她已經很不方便,身邊有幾個得力的人,不要都調出來,你讓元曦,調幾個老實能陪玄燁玩耍的就好。”
“這都不是難事。”兒子卻道,“可是阿瑪,三阿哥就這麼一直玩耍,不念書了嗎?”
佟圖賴看了看屋子裡的陳設,擺手道:“太后和元曦必然會有安排,我們偶爾來看一眼就是了,別過多插手。太后一旦感覺到我們佟傢什麼都要插手,她會認為我們不老實,認為我們企圖干預天家的事,她是英明而狠辣的人,你不能忘了。”
門外頭,石榴坐在臺階上捂著臉假哭,玄燁這才不嚇唬她了,歪著腦袋輕輕掰開石榴的手,撅著嘴吧小聲哄著,彷彿怕石榴也離開他。
石榴一下子放開手,露出笑容,叫玄燁愣了愣,就被石榴捉在懷裡,拿絲帕給他擦手,唸叨著:“三阿哥再嚇唬奴婢,奴婢要去找娘娘告狀了啊。”
玄燁怔怔地看著她,卻是一臉憧憬,哪怕被額娘打屁股,他也想見一見母親。
“三阿哥乖,等病好了,咱們就回家。”石榴溫柔地說,“石榴和奶孃會一直陪著三阿哥,哪兒也不去。”
玄燁嗯了一聲,從石榴懷裡爬下來,嚷嚷著要和舅舅玩耍。
皇宮裡,這天傍晚,元曦就得到訊息,知道阿瑪和哥哥都去探望過玄燁。
她在慈寧宮裡陪太后裱畫,說道:“從前也不覺得,如今玄燁不在身邊,才發現被他耽誤了多少時辰。那會兒光跟在他後面雞飛狗跳的,每天一個頭兩個大,哪有閒情逸致,來陪您做這麼細緻的活兒。”
玉兒笑說:“雅圖小時候,簡直跟猴子一樣,稍不留意就不知道去哪兒揭瓦了,不過盛京皇宮不大,還抓得過來。”
元曦輕聲問道:“皇上小時候呢?”
玉兒一晃神,把畫貼歪了,輕輕揭下來,重新擺正,才應道:“福臨跟著我的日子極少,去阿哥所前,也都是跟著他姨母過的。”
元曦抿了抿唇,道:“臣妾聽阿瑪說過先帝駕崩時,宮裡發生的事。”
玉兒仰起腦袋想一想,苦笑道:“那麼久了,我快不記得了,你阿瑪怎麼說來著?”
元曦說:“當時豪格把持後宮,您被娜木鐘鞭打,還被她綁起來丟在宮苑裡一整晚。因為您曾經讓她被用棉被裹起來伺候先帝,所以她要您承受一樣的屈辱,若不是八月的盛京還沒那麼冷,您一晚上必定是要凍出毛病了。”
玉兒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一旁洗手,元曦忙來伺候。
皇太后的手,因常年握筆,手指上在握筆的地方,長了薄薄一層繭。除此之外,縱然年過四十,依然柔嫩細膩,她一輩子養尊處優,從沒做過任何辛苦的事。
玉兒見元曦用棉布擦拭她的手指,苦笑道:“我是被先帝和聖母皇太后寵著長大的,你額娘一定給你講過,盛京皇宮裡那個橫行霸道的玉福晉。”
元曦嘿嘿笑了,顯然是知道的,玉兒在她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笑誰呢?”
“太后,您那會兒,真的是橫行霸道嗎?”元曦好奇地跟上來,甚至毫不顧忌地說,“比靜妃還……”
“放肆。”玉兒嗔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