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形,莫說通稟,這些小公公們壓根兒不敢去皇帝跟前吧,嚇都要被鰲拜嚇死了。
靈昭再傻,也知道此刻不宜面聖,她搖了搖頭:“沒什麼事,我、我就是……路過而已。”
可不等靈昭轉身,裡頭就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高大如山的鰲拜帶著滿身戾氣出現在眼前,他一出門還沒看見靈昭,先嚷嚷著:“備轎出宮。”
那還是春天的事,鰲拜有一天突然說他腿疼走不動路,懇請皇帝允許他坐肩輿轎子出入宮廷。
這些經年征戰的武將,無不滿身的傷,每一道傷痕都是對大清的功勳,加之鰲拜也上了年紀,玄燁和玉兒都應了。
可想一想,人家索尼到死之前,都沒敢這麼在宮裡橫著走,可鰲拜眼下,幾乎是為所欲為。
“昭妃娘娘!”鰲拜總算看見了靈昭,竟是眼前一亮,幾步走到靈昭跟前,高大的個子俯視著瘦弱的人。
靈昭今天精心打扮過,擯棄了平日裡嚴肅沉悶的色彩,換了天藍底色白鑲邊的宮袍,衣襟前翩翩飛舞的蝴蝶,讓她恢復了十幾歲女子該有的靈氣和活潑。
就連鰲拜都眯著眼睛,嘖嘖道:“娘娘這樣美麗鮮亮,皇帝為何不多看你一眼。”
換做別的大臣,說半句這樣的話,都是對後宮妃嬪大不敬之罪,輕者罷官免職,重則要了性命也不為過,可是鰲拜就敢說,而靈昭卻不敢當面呵斥他。
“娘娘,您是來看皇上的?”鰲拜呵呵一笑,“不如勸勸皇上,別叫他再姑息蘇克薩哈那個佞臣,為君者當斷不斷,如何威震天下,請皇上當機立斷,摘了蘇克薩哈的腦袋。”
靈昭的心都嚇得麻木了,結結巴巴地說:“後、后妃不得干預朝政,我……只是來請安的。”
“呵……”鰲拜冷笑,故意刻薄靈昭,“是娘娘說不上話吧,聽說娘娘還是大姑娘之身,您看那個什麼宮女,據說就快生了。
如此羞恥侮辱的言語對待一個年輕姑娘,更何況是皇帝的妃嬪,鰲拜真真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了,靈昭腦袋一片空白,她想厲聲呵斥,可她沒有魄力和勇氣。
永遠也忘不了,被阿瑪逼著朝鰲拜磕頭,喊他阿瑪的情形,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鰲拜的義女。
乾清宮宮門裡,玄燁不知為何走了出來,他剛被鰲拜的吼聲震得耳鳴頭暈,似乎是想去什麼地方靜一靜,不知不覺地就走了出來。
那麼巧,剛好看見鰲拜站在門前不走,他稍稍側過幾步,就看見了邊上的鈕祜祿靈昭。
這倆人說的什麼話,玄燁聽不見,可他看見了靈昭朝鰲拜福身,像是在道別,頓時眉頭緊蹙,滿腔怒意沖天而出。
很快,鰲拜離開了,靈昭像是也要走,玄燁一揮手,示意大李子去把人帶進來。
靈昭面對傳話的大李子,呆呆地問:“皇上現在沒事嗎?”
大李子只能硬著頭皮說:“娘娘,皇上和您說好了的,不是嗎?”
靈昭心裡有一絲喜悅,她根本沒想到,自己方才還是做姑娘時在家看到鰲拜就要行禮的習慣一時沒繃住,幾乎是本能地向鰲拜福了福身的舉動落在了皇帝的眼中,滿心以為,玄燁真的是因為和她說好了的。
其實今天,南懷仁沒能趕回京城,玄燁沒什麼東西能給她,就算沒有鰲拜,靈昭來了,玄燁可能也會打發她走,反而是因為鰲拜,玄燁特地把她叫了進來。
“皇上吉祥。”靈昭來到御前,恭恭敬敬地行禮,她今天特別好看,還有皇太后對她說,她笑起來很美。
“為何向鰲拜行禮?”玄燁劈頭蓋臉地就是責問,“他只是你的義父,就算是你的親爹,遏必隆見了你也要下跪,你為什麼向鰲拜彎曲你的膝蓋?”
靈昭呆若木雞,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玄燁的盛怒,半分不減,他沒有衝靈昭大吼大叫,只是冰冷地問:“誰才是大清的皇帝?”
“皇上……”靈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是皇上……”
“那就記住了。”玄燁的目光銳利如刃,“若是繃不直你的膝蓋,往後就別再到乾清宮來,別讓他們看見你。”
靈昭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滾落,可她的柔弱無助,並沒有博得皇帝的同情。
盛怒之下的玄燁,被鰲拜氣得失去理智少年皇帝,根本無法控制他的情緒,冷冰冰地說:“跪安吧。”
靈昭抽噎著,顫顫巍巍行了禮,才轉過身,又聽皇帝在背後說:“擦乾眼淚再走出去,朕不希望總被人看見你在哭,彷彿整個紫禁城的人,都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