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離座起身,抽噎著問:“皇額娘,您不回去嗎啊?”
“相見悲傷,縱然感情不深,那也是個鮮活的生命。到如今,嫁來大清的科爾沁女人,誰不指望我活著,可我卻帶給這孩子災難。”玉兒自責道,“我無顏去相見。”
皇后可憐巴巴地問:“您這樣說,要兒臣怎麼辦?”
玉兒疲倦不已:“該怎麼辦怎麼辦吧,別總這樣戰戰兢兢,皇帝不能吃了你。”
“可是……”皇后欲言又止,她也懼怕太后,生怕說多了,惹怒唯一能讓她依靠仰仗的人。
玉兒離開了,留下年輕的孩子們,葭音和元曦上前攙扶皇后,元曦道:“您彆著急,等事情過去了,臣妾再送您回來陪著太后。”
皇后小聲啜泣著:“我在坤寧宮裡,吃不下睡不著,總怕他突然又闖來,我倒是想爭口氣的,可我還是更想在這裡安安逸逸。”
這不是一國之母該說的話,元曦也不知道,英明的皇太后,真的放心這樣的皇后,長長久久地存在於大清嗎?
皇帝總有一日會羽翼豐滿,那時,福臨一定會竭力為心上人爭取皇后之位,皇后將來的處境,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皇后會何去何從,是像靜妃一樣從人間消失,還是能在紫禁城一隅,安安靜靜地過完餘生?
而皇后說的這些話,闖入葭音的心裡,叫她震撼又恐慌,她很清楚皇后對於皇帝的恐懼來自哪裡,不外乎,是因為她董鄂葭音。
“娘娘,皇上……不會的。”葭音的話沒有底氣,可她不忍心。
“趕緊回宮去吧。”元曦道,“眼下把所有的事處理好,不給太后和皇上添麻煩,其他的事兒,咱們回過頭再說。”
一行人匆匆趕回宮中,福臨正被政務所纏,一時沒來相見,而眾人守了半天,太醫用盡手段,還是沒能留住年輕的生命。
到底是孃家的人,皇后傷心欲絕,做主是指望不上的,元曦還是先把她給送回坤寧宮去了。
妃嬪身後事,宮裡都有定例,只是這位年幼,雖然選進宮,但尚無冊封,不知該循哪一等禮制,而這自然,就是要皇帝點頭了。
皇后無力主事,葭音和元曦之間,就要有一人去向皇帝稟告並得到他的決定。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元曦看穿葭音的心思,輕嘆:“姐姐不願意去?”
葭音低垂著眼眸道:“我去了,他又該擠兌著皇后,又該問,皇后在哪裡,豈不是害了皇后娘娘。”
元曦一面往乾清宮走,一面心中苦笑,這就是皇帝,帶給董鄂葭音的愛?
福臨一直在忙,吳良輔進去請了幾回,都插不上嘴,退出來為難又尷尬地對元曦道:“娘娘,實在不是奴才不盡力,這幾日為了南邊鄭成功的事兒,皇上已經好幾夜沒閤眼了。”
“我知道,等一等不礙事,眼下人已經沒了,不急這半天。”元曦和氣地說著,打量了一番吳良輔,見他消瘦不少,便問,“吳公公,一切還好吧?”
“託娘娘的福。”吳良輔打千。
“若有人擠兌你欺負你,不把你放在眼裡,只管來告訴我。”元曦道,“沒道理的事,皇上忙不過來,還有我們後宮的娘娘能為你做主。”
“奴才謝娘娘恩典。”吳良輔道,“奴才何德何能。”
“這宮裡正經能幹的人,非吳公公莫屬。”元曦道,“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如今皇貴妃娘娘掌管後宮並統領十三衙門,我跟在一旁,眼看著娘娘辛苦,更感慨昔日吳公公的不易。”
“娘娘,奴才不敢當。”
“人心,都是肉做的,縱然是一群躺在金銀上的人,也多少有個情分在。”元曦笑悠悠看著吳良輔,“這一次保下吳公公的,並不是皇上,而是你這麼多年對皇上的付出,這麼多年的情分。”
“娘娘的意思是?”吳良輔微微皺起了眉頭,努力藏好他的尾巴。
“那些人如今為了和你昔日的情分,做些不本分的事情,一時是痛快了,可若因此糟踐了你與皇上多年的情分,那將來……”元曦眼中含威,“吳公公還指望,誰來保你?”
吳良輔緊張地看著元曦,元曦依然客氣:“吳公公是聰明人,咱們就開門見山地說,那些人給皇貴妃穿的小鞋,早晚套在皇上的腳上,皇上不自在了,這天下,誰都別想自在。”
“奴才可……什麼都不知道。”吳良輔低下頭。
“是呀,那不是更冤?”元曦道,“就當我說閒話,別往心裡去。”
他們說話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