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徐階又坐回案几邊,繼續寫著青詞。一切,都平靜的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皇宮侍衛路過時發出的沙沙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打更聲,昭示著這一片黑暗並不是凝固的一塊。
萬壽山的山頂上,終於現出了第一絲亮光,東方的太陽漸漸露出了小半張臉,紅彤彤的。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蕭墨軒睜開惺忪的眼睛,揉了揉,坐起身來。
這一夜,睡的並不算好,心裡揣著樁事,能睡得安生倒也怪了。
同樣,沒有睡的安生的還有張居正,只等天一亮,就趕去西苑內閣值房找徐階商量。
等到了值房門口,卻見嚴嵩也在,不便多話,只好退到一邊,尋了支筆,鋪就了紙,文中並不多說,只道賀天降祥瑞。
張居正是嘉靖二十六年二甲的進士,筆下的功夫自然也是非淺,這一篇賀詞頃刻之間便是一揮而就,拿了讓小太監去交給徐閣老,只說是要寫的賀表青詞。
徐階正和嚴嵩拿了各自的青詞在那品賞,忽然見小太監拿來了張居正寫的青詞賀表,說是自己讓他寫的,立刻明瞭。
“叔大寫的青詞,可否也給老身看看?”嚴嵩聽說是張居正送來的,心裡也是一動,顫巍巍走了過來。
“哦,嚴閣老請看。”徐階隨手遞過。
“叔大的文章,頗得徐閣老真傳。”嚴嵩仔細觀賞一番,見並無異常,放下了心。
“和東樓的文章比起來,還差的遠。這賀表裡提到祥瑞所現之地,正應天上朱雀之象。朱雀乃火德,正合了皇上的名諱。只是百密一疏,景王爺是在漢水邊遇到祥瑞的,所以合的是翼宿,叔大卻說成了是軫宿。”徐階呵呵一笑,又把文章拿起在手上,向小太監問道:“張司業可走了沒有?”(注:明世宗嘉靖帝名諱,朱厚熜)
“張大人適才剛丟了筆,應該還在。”小太監回道。
“嚴閣老且坐,我去和他說上一說。”徐階向嚴嵩欠了個身,就向外面走去。
嚴嵩剛才被徐階提到嚴世蕃,心裡老大的不爽,雖然朝野中人都知道嚴嵩的青詞大多都是嚴世蕃代筆。可是說出來和不說出來,感覺卻又是大不一樣。剛才徐階說張居正文章作的沒嚴世蕃好,嚴嵩聽了卻只當他在暗喻自己老了,做不出青詞,只能讓兒子代筆。這時聽徐階和他說話,也懶得去理,只眯著眼睛略點了下頭。
徐階出了內閣值房,張居正果然還在等著。
“閣老!”張居正見徐階出來了,連忙迎上。
徐階點了下頭,兩人邊走邊說,走到了一個僻靜之處。
“閣老,歐陽必進上書參景王的事情可知道了?”張居正見左右無人,開口問道。
“昨天黃公公已經告訴我了,時下皇上還沒看到摺子,只等一會祭過了天便要送上去。”徐階點了點頭。
“閣老可有什麼好的法子?”張居正緊緊盯著徐階。
“沒有。”徐階搖了搖頭,“他們是把皇上的脾氣都摸透了,宮裡也有他們的人,摺子扣是扣不下來的。”
“景王若是留在京中,只怕久則生變。”張居正聽徐階也說沒辦法,未免有幾分沮喪。
“現在只能靜觀其變。景王畢竟已經封藩,皇上心裡自然也有衡量。你先回去,切記不可輕舉妄動。”徐階的話音仍是靜如止水。
“是,那學生先行告退。”張居正知道再說下去也沒個計較,再說下去,時候長了又怕別人生疑,只得告辭而去。
第十七章 謀而後動
蕭墨軒夜裡睡的不安生,這一天在國子監也是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散了學,懶得行走,便在門口僱了頂小轎。
等到了家,見蕭侍郎已經先回來了,正坐在花廳長吁短嘆。
“爹爹又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蕭墨軒上前請安。
“軒兒你且坐下。”蕭侍郎見了兒子,心裡的煩悶頓時減了幾分。昨個經過一事,又知道蕭墨軒聰明,便想和他商量一下。
“今天皇上見了他們參景王的摺子,果然勃然大怒,把上書的御使痛斥一番,仍叫景王回京裡的府邸住著,絕口不提讓他歸藩的事。”
“張司業和高祭酒不是已經去找徐閣老和禮部吳尚書了嗎?”蕭墨軒愣了一下。
“徐閣老不知道為什麼,連一句話也沒進。至於吳尚書,一副想做和事佬的樣子,上了個本,倒沒說景王的錯,只說景王還是立刻歸藩的好,卻也被皇上斥責了一番。”蕭侍郎的兩條帽帶,軟綿綿的耷到了肩上,沒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