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也是後悔不迭,早知道也不走回來和這海瑞說這些事兒了。當下恨不得直接拿手堵住海瑞的嘴。四下望了一回,見對面的其他人等都毫無異狀。才略放下心來。
“海大人,且容下官說一句話。”貢士賴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才開口繼續說道,“人道言,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又何談有不是的君父。”
“我等食君之祿,不能為皇上分憂已是慚愧。”貢士賴是兩榜進士出身,當年也是滿懷抱負,只是這麼些年來,已經是被磨去了大半地銳氣。但是心裡卻仍是存著那麼些道理,“天下九州萬民,卻又如何連一個君父都侍奉不好?”
“頂大的事兒。”貢士賴又道,“也就是年前年後給京裡的百官欠上些俸祿。等來年再補便是了。”
海瑞沉默半晌,只是抬頭看了一眼貢士賴,又低下了頭去。
澎湖列島極西。花嶼島。
此時已是下午時分,再過不了一會兒,便就要到了黃昏。金燦燦的太陽,掛在西邊的天空上邊,對正在東邊的葡萄牙艦隊十分不利,幾乎看不清楚西邊來的兩支船隊的究竟。
雷耶斯指揮著艦隊,快速的向著東邊的花嶼島靠了過去。可奇怪地是,遠處兩支船隊裡頭看起來似乎正在逃跑的那一部分,像是著了魔似地,也跟著轉了過來。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卡瓦略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兩支船隊都是來路不明,絕對不能讓他們隨便靠近。
“中校先生,他們在向我們求救。”望臺上面的水手,突然又非常合時宜的在這個時候喊了一聲。
“求救?”雷耶斯愕然的張了張嘴巴,剛才還緊張得不斷舞動著的手,也不禁落了下來。
真是見鬼了,剛到這裡,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遇見這麼兩股莫名其妙的傢伙,還求救……
“靠近岸邊,把側舷對著外面。”雷耶斯滿肚子不高興的衝著甲板上吼
,“你們這群笨蛋。”
“卡瓦略,我想我需要一杯波特酒。”雷耶斯此時倒並不是害怕,他相信,只憑這五艘全副武裝的軍艦,在遠東地海面上,除非遇見西班牙的艦隊,其他的根本不用擔心。
“中校先生,等一等。”雷耶斯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去,便就聽見卡瓦略也跟著喊了一聲,“是林,是林的船隊在向我們求救。”
林道乾地南澳島,和葡萄牙人素有往來。因為明廷的禁海令,從葡萄牙來到遠東的貿易船隊根本無法獲得足夠多地貨物,而林道乾在這一點上卻是手段十足,所以他也是葡萄牙人在遠東最大的合作伙伴之一。而西爾維斯號經常要肩負護送船隊的任務,所以雷耶斯一夥和林道乾,打交道的時候也不在少數。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雖然葡萄牙的軍事力量要比這些海盜強得多,可葡萄牙人平日裡甚至卻還得要討好這些海盜,這樣才能從他們手裡獲得更多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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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怎麼會是他。”雷耶斯大吃一驚,一下子撲到船舷邊上,從卡瓦略手上奪過望筒。
“哦,上帝啊,真的是他。”雷耶斯猛得一下丟下望筒,臉上的神情,說不上是興奮還是沮喪。
這些海盜雖然野蠻,又貪得無厭,可是用中國話來說,倒也算講義氣。如果能幫他們一個大忙,讓他們欠下一個大大的人情,對於雷耶斯來說,並不是壞事兒。
可問題是,自己來這裡可不是幫他們打戰的,而是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更何況,在他們後面還有一支正在追趕的船隊,萬一又是哪股不好得罪的勢力,那就更是不妙了。
“能看得見在後面的那支船隊嗎?”雷耶斯一手抓住卡瓦略,也不把望筒遞給他,卻在大聲問道。
“很抱歉,中校先生。”卡瓦略無奈的聳了下肩膀,“他們似乎沒有掛任何旗幟,距離又太遠,只能大概的看見仍是一群黃面板。”
“不要做出任何舉動,什麼也不要做。”雷耶斯的眼睛死死的貼著望筒不肯離開分毫,嘴裡小心的吩咐著,“把我們的旗幟掛得再高一些,掛到帆頂上去。”
“這裡應該沒有我們的敵人。”雷耶斯像是突然放鬆了一些,“只要我們不做出有威脅的舉動,這裡應該是安全的。”
“可是……林……”卡瓦略有些擔心的朝著海面上看了一眼。
“你得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大副。”雷耶斯這時才把眼睛從望筒上移開,有些得意的朝著卡瓦略笑了一下,“有了這裡,我們完全可以不再需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