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這麼回事兒。”嘉靖仍然不動聲色。
“請皇上恕臣愚鈍,臣拿了內閣的票擬觀詳幾番,仍不能盡解其意。故而臣斗膽奏請皇上,遣使去大同撫卹之後,能否讓使臣順道去一次寧夏,問一問蕭墨軒,再要個詳細些的卷宗。”楊博又叩首道。
“哦。”嘉靖盯著楊博,足足看了半晌。
“朕依你便是。”嘉靖帝忽得微微一笑。
等楊博退了出去,嘉靖看了一眼黃錦。黃錦立刻會意,湊上前來。
“黃伴,你看這楊博是真看不懂,還是假看不明白?”嘉靖的目光直盯著楊博的背影。
“回萬歲爺的話。”黃錦略壓低聲音回道,“興許楊大人果真有不明白的地方罷。”
“不明白,呵呵。”嘉靖訕笑一聲,“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不想讓人拿了當刀使呢。”
“聖明無過主子。”黃錦也和笑兩聲,“果真是甚麼事兒都逃不過萬歲爺的法眼。”
“司禮監裡的那個馮保,據說歷來和蕭墨軒關係不錯。”嘉靖略一沉思,開口說道,“就派他去吧。”
塞外,草原。
時近初冬,人稱塞上江南的河套草原上,已是草木泛金。現出幾分蕭殺之氣。
賓士的馬蹄聲,偶爾驚起幾隻野兔,竄向更遠處的草甸子,探著腦袋,惶恐的向四周看著。
“蕭大人,前面就是榆林了,過了榆林,再向東北走上一百來裡,便就是板升。”寧夏副總兵袁正,拿出地圖和指北陣針,對著方向。
“選兩百騎換上韃子的衣服,依計行事,其他人跟我來。”蕭墨軒勒了下韁繩,向眾軍喝道。
太陽,扒著西邊的山坡,露著最後一點腦袋,只消再過半個時辰,天便要完全黑了下來。
豐州灘上的數千頃麥田,已經收割完畢,只留下一茬茬麥茬仍立在田裡。
男人們大多去了關內,一個個蒙族婦女,欣喜的將打過穗的麥子堆到了倉庫裡,臉上掛滿了笑。
幾處哨樓上,立著幾個衛兵,來回走著。四處一片祥和的景象,與正遭受著韃靼掠奪的關內相比,簡直有天堂地獄之分。
突然,西南面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奔躍著的黑線。
難道是俺答汗回來了?衛兵們踮起腳尖,向遠處張望著。
藉著最後一絲陽光,衛兵們依稀可以看出,那正是一隊賓士著的馬隊。
黑線越來越近,漸漸的,已經可以看清馬背上的人。
“明軍,是明軍來了!”最西邊的哨所上,發出了一聲驚亂的警示。
幾乎是轉眼之間,整個板升便彷彿是炸開了鍋。
明軍,明軍怎麼敢來這裡。這裡已經有數十年沒見過明軍的蹤影了。
“搗毀板升。”蕭墨軒騎在馬上,拔劍一揮。
“殺……”近三千明軍勇士,早就對韃靼憋了一肚子氣,一聽軍令,頓時人人奮勇,個個爭先,直撲上前。
此時,板升裡留守的韃靼士兵不過七八百人。雖然這七八百人都是精銳,可他們這回遇見的也同樣是明軍精銳,人數又比他們多的多。
數百韃靼騎士,掄著彎刀,“嗷嗷”叫著迎上前來。
“飛。”明軍陣中一聲齊吼,所有的馬匹全部停下腳步,一排排火鐃舉了起來。
“砰……砰……砰。”一顆顆復仇的子彈,破空而出。
韃靼士兵知道,眼下他們的弓箭和明軍的火器相比,已經佔不到絲毫優勢,只能一個個把身體緊貼在馬背上,指望能乘明軍裝填的時候,一鼓作氣衝到面前。
“飛。”可他們再也沒想到,明軍第一次發射完成,他們正挺起身來,躍馬向前的時候,第二波子彈立刻又緊跟著飛了過來。
分層射擊,不錯,正是分層射擊。這個戰鬥理論正是後代步兵對付騎兵的利器,騎射兵用起來一樣得心應手。說來不好意思,蕭墨軒可算不得什麼軍事愛好者,他想起分層射擊,居然是在臺州保衛戰中,被倭寇提醒起來的。當日倭寇正是用這種辦法壓制了城樓上的守軍。
這幾波射擊,頓時打的韃靼騎兵措手不及,本來就為數不多計程車兵,立時便去了三分之一。
“突。”見韃靼騎兵漸漸靠得近了,最前面的幾排明軍騎士立刻舉起了長矛,催動馬匹,也迎了上去。而後排的騎士們則換上了弓箭,拉滿了弓弦,一條條拋物線,划向韃靼騎兵。
屠殺,這已經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只不過這一回被屠殺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