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李煥文身如抖糠,哭哭啼啼的把腦袋叩在石板上,“小的一時糊塗,不過……這事兒……小的確實不知情吶,大人……”
“且都是些什麼人?”蕭墨軒皺了下眉頭,把腿移到側面。
瞧那另一名男子的模樣,倒像是學過幾天武藝。只是身上的穿著比起尋常地百姓來,還要差上幾分。間或抬起頭來,死死的盯著蕭墨軒,眼裡的寒光竟似還要殺人一般。
只怕若不是被錦衣衛們使勁按住。立刻就要撲過來了。
“到底是誰個指使你們乾的,若是不說,便要再受幾回皮肉之苦。”番子們在蕭墨軒家裡,自然不會擅自動手打殺,但是若是帶回去就難說了。
“屠夫。”那男子憤憤的咬著牙,吐出兩個字來,“哪裡還要人指使。”
屠夫?蕭墨軒頓時哭笑不得,蕭大少一向以為自個心慈手軟。沒想到今個卻和“屠夫”這個詞扯上了關係。
“你可認得我是誰?”蕭墨軒納悶的朝下面問道。
“你縱使韃靼殺我族人。毀我營莊,釋出那販奴令。”那男子的嘴唇幾乎也要咬出血來。“燒成了灰也認識你。”
“哦。”蕭墨軒這一下才恍然大悟,一直以為這兩個是京城裡的百姓,原來竟不是。
說起販奴令,那確實是蕭大少的傑作,當年圖門進犯遼東,蕭墨軒在背後扔給圖門的禮包裡,便就有販賣奴這麼一條。
以糧食五十石易一女子,三十石易一男子地販奴令,當年就讓女真三衛吃盡了苦頭。
嘉靖四十二年這半年來,經遼東與韃靼交易的人口,只女子一項就達糧食三十萬石。
女真三衛畢竟人口稀少,在圖門麾下的韃靼左翼三衛的騷擾下,幾乎不堪忍受。
再加上女奴要比男奴值錢,捕獲時所遇見地反抗也少。韃靼人甚至常常令一軍引出女真男丁,然後再另派一隊入營地抓捕女奴和孩童。長白山山下,從此幾無寧日。
“黑雲蔽天蕭閻王,擒我妻兒販我娘。”尤其是得知韃靼捕奴,是因為蕭墨軒所做的“販奴令”之後,巨大的怨氣,隨著淒厲的歌聲不斷的迴響在遼北的山間。
巨大的收益不但填飽了圖門各部族人的肚子,甚至令韃靼各部之間也互相猜忌起來,在從女真人身上能獲得奴隸越來越少之後,韃靼人甚至打起了自己人地主意。
今年三月,甚至有韃靼烏梁海部地人私下捕了喀爾喀部的女子,兩部幾乎為此大打出手,直到圖門親自出面調和,以購回奴隸,賠償一百隻牛羊,再加吊死私自販賣喀爾喀部女子地烏梁海女子,此事才作罷。
不過,因此以後,喀爾喀部和烏梁海部之間倒是有了隔閡。
蕭墨軒後來得知此事之後,也只是默然一笑,未做評論。其實,這倒是他自己都沒想到過的意外收穫。
現在既然從這男子口中說出“販奴令”來,想來他八九成也該是個女真族人。
那李煥文見男子把責任全部自己攬了下來,心裡頓時也是一喜,自覺活命有望,眼巴巴的看著蕭墨軒,生怕蕭大人說出一句讓自己無處生天的話來。
“大人,這李煥文私違禁令,擅自容奴,便就不是同謀,也逃不得責任。”林雙虎瞧出了李煥文的心思,又是一腳踢在他背上。李煥文痛哼一聲滑了一步,居然就真躺在地上裝死,不肯再爬起來了。
當日那販奴令裡也就說的明白,所獲奴隸,一律賣往南方,不得留在京城及北地。可是朝廷從韃靼手上買的的奴隸,在大明境內卻只賣幾兩銀子,等於就是貼本了,於是京城裡便有許多人貪得便宜,走著後門也要買幾個來。這李煥文就是其中一個。
“你想殺我?”蕭墨軒暫且也懶得去管那李煥文,目光轉了一圈,仍落在了那女真男子的身上。
女真男子的胳膊被錦衣衛死死按住,胳膊雖是動不了,但指節的骨頭卻是捏得“咯咯”響。“你叫什麼名字?”蕭墨軒既然知道對方是女真人,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了。
本來蕭墨軒還真以為此事會牽扯著朝廷裡頭,眼下雖然也不能肯定沒有牽連,但是已經放鬆了一些。
“大人且問你,還不回話。”錦衣衛番子抓著男子的頭髮,翻了過來,又重重的砸在地上的青磚上,一條血痕蔓了開來。
其實對於女真,蕭大少的心理還真有幾分複雜。算起來,女真現在也仍算是大明朝麾下的子民,在數百年後也是同胞。可是他們在得勢後欠下的血債,以及後世子孫所做下的事兒,蕭大少爺只想一下就覺得心裡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