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楚晴年紀小,就是有些舉止不適宜之處,也能用不懂事兒搪塞過去,而楚暖是庶女,庶女禮數差點也是情理之中,影響不是特別大。
況且賈嬤嬤與文氏同仇敵愾,對張姨娘母女沒什麼好印象。
聽楚晴這般提醒,賈嬤嬤立刻心生警惕,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圍。
孫月娥見楚晴跟周琳離開,悄悄捅了方靜一下,“正好四下裡沒人,不如這就過去?”
“稍等等銀平,銀平人小鬼點子可多,再說有她這個公主的身份壓著,楚二姑娘想賴也賴不掉。”
孫月娥皺了眉道:“她不是說辰正一準兒到,怎麼還沒來?興許又是被銀安絆住了……楚二傻啦吧唧的,脾氣又不好,你哥怎麼就選中她了,還不如楚四,起碼長得漂亮,看上去性子也柔和。”
方靜瞧著遠處被姑娘們團團圍住正談笑風生的楚暖,撇撇嘴角,“庶女長得再好有什麼用,一副狐媚子相,早晚是給人當偏房的料兒。楚二的孃親是衛老夫人的侄女,一向被當成掌上明珠寵著的。寧夏那邊就認楚家這塊招牌,只要兩家結親,就算楚世子不同意,也不可避免地被算成咱們這邊的人……楚二醜點不算什麼,腦子不好使就更好了,容易對付……我娘應允以後挑幾個美豔的丫鬟給我哥,也不用她生養,大不了讓丫頭們多生幾個,到時候選了聰明機靈的記在她名下,我娘給養著……只要太子表哥坐上那位子,就是休了另娶也使得。”
楚晴自不知孫月娥與方靜的惡毒心思,她正與周琳在凌波閣內賞水仙。
凌波閣臨星湖而建,是座兩層的重簷懸山式小樓,屋裡鋪設了地龍,燒得暖洋洋的,又充斥著水仙的香氣,直燻得人昏昏欲睡。
廳堂裡擺著數二十多盆水仙,盛在青花瓷的淺口罐裡,單瓣的是金盞銀臺,重瓣的是玉玲瓏,都經過雕刻,有的呈寶瓶狀,有的呈花籃型,有的做成葫蘆狀,姿態秀美清奇,令人歎為觀止。
楚晴嘖嘖稱讚,“果然是素白尤勝雪,清香不輸梅。”
周琳沉吟一番,“你這是寫實了,我再續兩句,不與花爭豔,獨領淡泊香。如此有形有神,有實有虛,倒可合成一闋。”隨即笑著問,“你喜歡哪盆,到時候帶回家賞玩。”
楚晴笑著拒絕,“你這花本就不多,怎好讓你割愛……咱們離得不遠,我想看的時候就過來看。”
若是給了她,自然不好落下楚晚跟楚暖,再者還有其他客人,總不能厚此薄彼。這樣一來,二十多盆水仙也就所剩無幾了。
周琳明白她的意思,臉上露出明亮的笑容,悄悄拉了她的手道:“本來只打算請你一人的,我娘說這樣禮數欠妥,而且也讓你難做,就把二姑娘與四姑娘一併寫上了……你不是不認識兩位公主嗎,今兒她們也會來。”
楚晴有些感動,“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難為你還特地記著此事。”
“也不是特意記,就是沒忘掉。”周琳笑呵呵地指了臺階,“咱們去樓上,那裡看得遠。”
二樓整整一面牆都是雕刻了繁複花卉的門窗,門外是約莫三尺寬的迴廊。
周琳笑著問楚晴,“你冷不冷,要不冷咱們到迴廊上站著,能看到整個花園的景色。”
“我披著斗篷,哪裡就那麼嬌氣了?”楚晴笑答,隨周琳走至迴廊。
果然,整個花園以及大片府邸都在眼底。
周琳指給她看,“那是祖母的樂安居,柳樹旁的小院子是我的住處怡園,那一大片紅瓦屋頂是正院……”
楚晴指了蒼松翠柏掩映下的一角灰色屋簷問道:“那座三層小樓是你們府上藏書的地方?我們府裡藏書閣也是三層樓,不過我從來沒進去過。”
周琳微頓一下,才回答說:“那是大哥的住處。”
語氣淡淡的,好像很不願意提及似的。
沐恩伯府的大少爺就是周成瑾。
有這樣惡名在外的兄長確實讓人難以啟齒。
楚晴想起適才他躲在樂安居的內室偷窺各家姑娘,心裡不由湧起一陣厭憎,當即轉過頭,笑道:“我發現你們府都住得寬敞,我們府姑娘們都是一進三間開的小院子,堂哥們也是。”
周琳臉上又顯出活潑的笑容,“我們府人少,地方確實比你們稍大點,但你們地角好,守著積水潭寸土寸金,離皇城也近便。”
“那倒是,反正各有各的好,”楚晴笑著,漫無目的地往遠處看去,無意中看到星湖旁邊的假山處,有道青色人影在晃動。
看身形,分明是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