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真的這般出去被人瞧見,細究起來,縱是他行為不端,可自己也脫不開干係。
想到此,楚晴定神往前走了兩步,佯裝不知他的身份,“要不我受累幫你把衣服補好,要不你就這般出去,我剛才給你指的路平常少有人走,很僻靜。”
六皇子對空竹對視一下,考慮了片刻,狐疑地問:“你來補?能補得跟原先一樣?”
楚晴對自己的繡工是很有幾分把握的,“說不上天衣無縫,至少……”指了指空竹,“他是分辯不出來。”
六皇子皺皺眉,“且容你一試,要是補得不好,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
又是這一句?
她不伺候還不成?
楚晴無謂地笑笑,轉向問秋,“過來這半天,花園那邊的客人也該著急了,這就過去吧?”再也不看他,扶了問秋的手便要走。
六皇子一下子急了,張手攔在楚晴面前,“你不是要給我補衣服?”
他比楚晴個子矮,楚晴的視線正好落在他的玉冠上,那麼大一塊羊脂玉,純白無暇溫潤亮澤,在冬陽的照耀下流光波動,襯著他的臉色粉嫩白淨,氣色極好。
真不愧是天家皇子,有得是好東西。
六皇子見她不作聲,粉白的臉頰便帶了怒色,“你說過給我補衣服,為何出爾反爾?”
楚晴瞪視著他,“我本出於好心幫你忙,你張口閉口要摘我腦袋,你覺得我是活膩歪了?”
六皇子嘴唇一開一翕,錯錯牙,“你儘管補,即便補得不好,爺也不問你的罪。”
楚晴這才展顏,點點頭,“你跟我來。”
國公府的幾房兒子的院落都差不多大,全是三進宅院。四房院因楚澍常年不在家,故而也沒有小廝出入,只外院住著一對年過五十的老蒼頭夫妻看門,內院是杏娘帶著六月與十月守著。
楚晴想著天寒地凍的,外院炭火不齊,而六皇子也只九歲,還是個孩子,便未多作避諱將他引到正房的西梢間,讓杏娘與他的小廝伺候著將外袍換了下來。
因怕六皇子冷著,又吩咐六月多點了個火盆,沏了熱茶送到了西梢間。
楚晴在東次間對著窗戶支開了繡花繃子,而問秋則吩咐老蒼頭關了院門,任誰來都不開,自己在廳堂守著茶爐打絡子。
十月跟在楚晴身邊幫她打下手分線。
細瞧了,楚晴才認出錦帕所用的料子是鸞章錦,這還是前朝流行的布料,因紋路似鸞鳳飛翔而得名。如今,十分難得而珍貴。
楚晴細細地比對了絲線的顏色,先順著紋路將布料拼縫在一起,然後照著原先行龍紋樣一分不差地描在紙上,再將被梅枝劃破的線頭一一拆掉,最後才照著紙上描好的樣子重新續好龍身。
一步一步,說著簡單,做起來卻極是繁瑣。
尤其國公府的絲線雖也是上好的,可比起宮裡的線在顏色上總會有點不同,單為了配成龍紋那種黃,楚晴就用了土黃、鵝黃、薑黃、金黃、橘黃、明黃等好幾種絲線,每種線劈成八股,混在一起不停地比對。
十月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她跟問秋一樣都是十五歲,她自覺是做不到這般的耐心細緻,可五姑娘才十歲,竟坐著一個多時辰都不動地方。
楚晴手頭忙碌著並不覺得時間慢,在西梢間等待的六皇子卻是度日如年。
西梢間原先是佈置給楚澍用作書房的,因楚澍不常在內宅待,故而只放了寥寥幾本《史記》《論語》等。
六皇子不愛看書,蜻蜓點水般翻了翻就撂下了,又讓空竹研墨,畫了兩隻啄米的麻雀,畫了一條啃肉骨頭的哈巴狗,沒得可畫的又畫了適才看到的梅花。只可惜他畫鳥畫狗挺具神韻,畫梅花卻是不堪,生生將遒勁疏闊的梅花畫成了熱鬧紛繁的桃花。
六皇子自己看著也不像,把紙筆一扔,往廳堂走。
問秋進府就伺候楚晴,何曾見過只穿中衣的男子,不免覺得不自在,臉也紅了半邊,六皇子卻是自小被宮女們伺候慣了,並未覺得不妥,大大咧咧地往正中太師椅上一坐,問道:“有點心嗎?”
問秋不常過四房院來,便叫來六月,六月想了想,端來兩隻水晶糕,這還是楚晴去真綵樓時帶回來的。語秋心細,特地往這邊送了幾隻,杏娘等人捨不得吃,一直留到現在。
都放了好幾天了,口味自然不如以前,六皇子又是個嬌慣的,咬了一口就放下了,溜溜達達地到東次間門口,掀開簾子往裡瞧。
楚晴對著窗,他只能看到個側臉,就見她梳著雙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