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難道不顧門規?不顧夫昂子的懲戒?”
“你們是不是誤解了什麼?天隱涯若是能拘得了我,又何必非要拿地獄浮屠來壓……哈?”
顫抖的尾聲帶著一絲殘忍而愉快的笑意:“既然她在你們眼裡不是人,自標無情的母親……看著吧,你的兒子在我眼裡,一樣連渣滓都算不上——”
“啊!”
太后害未來得及反應,眼前便是一泓血紅綻出,白雪川毫不留情地把劍刃刺進了殷焱的右眼裡,血濺在她面上,一時茫然。
“焱、焱兒!”東楚的太后此時好像從雲端上墮入了凡間,成為了一個民間隨處能看的無力保護孩子的母親一般,“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有什麼好處?
瞧瞧這猙獰的面容,好一副愛子的畫面……自標有情是虛偽,自標無情更虛偽。
“……留他一隻招子,好好看著吧,山河覆滅,遠比你們所設想的復仇更精彩。”
何以世人多偽善?何以諸多求不得成執?
天下目我以天魔相,我聞天下盡妖聲……
多年迷障一朝滅,身形如醉方醒,外面陰冷的雨幕照見魔心墮落。
“我觀南閻浮提眾生……舉心動念,無不是罪……無不……可恨……”
☆、第83章 城
雪亮的閃電劃過天幕,讓正望著天空的碧色瞳仁為之一凝。
……空氣中瀰漫著血的味道。
刀口舔血的人,對血的味道尤其敏感。
“……南閻劫火生,如來化天魔。”
眼裡似乎因為氤入了陰雨水汽,閉了許久,衛將離才睜開眼,望向剛剛到此調查迷界悟界雙僧死因的佛子溫儀,問道:“這句話是從何處來的?”
“是濁世論清,天機卦祖對白雪川的卜相。”
“我與他相處的這十數年來,都能看見他在追求佛理中關於淨與穢的絕對詮釋,那時候我雖然小,卻隱約覺得他走入的是一條歧途。”
有時候人離得越近,越是看不清全貌。所以衛將離總是會適當地和白雪川保持一定的距離,至少她瞭解白雪川——上天賜予這個人絕對強大的天賦與智慧,卻沒有在他的意志觀念成型前給予相匹配的磨難與考驗,這讓他的為人處世裡從來不畏懼失敗,也不考慮後果。
佛子溫儀在知道白雪川想做什麼時,就認識到無論是強權相壓還是武力相搏,都不大可能阻止得了他。不由嘆道:“你沒有相勸過?”
“我說不過他,更多的時候很容易把自己也繞進去,畢竟我也是個五毒俱全的凡人。”
佛子溫儀唸了聲佛號,道:“在經歷了這些惡人戕害後,衛盟主現在可還能把的定當時濟世救民的初心?”
“……我不知道。”
悟界僧死得極其悽慘,不像是白雪川以往的風格……更像是一種洩憤。
而世上能引起他憤怒的事情不多,現在恐怕只有她一個。
衛將離的神情帶著迷茫:“他想做的事情實際上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只是……殷磊在這件事中並不欠我什麼。我們這些局中人當中,殷磊是最清醒的,清醒到我覺得至少在保證他贏到最後了之後,再算清我和殷楚皇室的帳,我才覺得心中坦蕩。”
佛子溫儀並沒有急於肯定她的想法,問道:“那你又是為什麼站到了與白雪川的對立面呢?他在為你遭受的不公復仇,能被這樣珍重,不是每個人都很渴念的嗎?”
衛將離搖了搖頭道:“他就是這一點很可怕,會無限縱容我去做很多過分的事,而我這個人是不能慣的,一慣就要壞。”
佛子溫儀也聽說過衛將離很久以前因為為人過於張狂,闖下不少禍事,和她一起並肩作戰的許多友人,在爭鬥中直接或間接地死別,或許這就是她現在寧願把所有的重責壓在身上也不願意去累及他人的緣由。
佛子溫儀大約能體會到白雪川的心情,帶她師從鬼谷,授藝學武,就是為了讓她縱橫天下無所畏懼,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如履薄冰。
“從友人的角度來看,雪川兄是會很失望的。”
“那我能怎麼做?支援他的舉動,引大軍東進,甚至於讓匈奴趁機踐踏中原?”
白雪川的話,向來一半是藥,一半是毒,他的確能治得了兩國紛爭,或許幸運的話,能讓西秦一口氣滅了東楚,從此天下一統,但引狼入室的同時,狼又是如何肆虐中原的,並不是他首要考慮的事。
“恕貧僧直言,衛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