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別人牽馬的份上,豈能不令人嘆息。
俊美男子的表情,倒是平靜從容得很,似乎並不以自己所操持的事情為賤業,步態穩健地向前走去,把一眾惋惜的目光,甩在身後。
看見這兩人一馬所前往的方向,幾個女子竊竊私語開來了:“那可是去皇宮啊,這兩個人——”
“那女的應該不是公主、郡主吧,否則身邊豈能沒有倚仗隨扈?”
“恩,應該是宮中的女官。而那個男的,他好像沒有鬍子吧?”
“好像是沒!難道他是宦者?!”這個結論一出,眾女簡直跌足扼腕,若非有人在場,都要忍不住哭嚎起來。這樣的一個男子卻沒有鳥蛋,和絕世名畫中間被摳去一大片又有什麼區別!
張易之一路上一言不發,是因為武裹兒一言不發。而武裹兒一言不發,是因為她著實憤怒。她覺得,她今天已經釋放出足夠的善意和誠意了。
要是別的郡主,喜歡的男人身邊還有其他的女子,早就發起飆來,廝鬧開來。而武裹兒一直沒有忘記那天從懸崖上下來的時候,張易之所說的話:他不會因為她而放棄身邊的其他女子。
這話當時聽在武裹兒的耳朵裡,產生的效果便是恚懣。而現在,時過境遷,見慣了對自己千般討好,萬般奉承的人之後,武裹兒越發覺得張易之才是她見過最重情重義的男子。若是能闖進他的心扉,自己的幸福也就不遠了。
既然張易之不可能放棄身邊的女子,武裹兒決定退讓一步,愛屋及烏包容下這些女子。她今天,算是放下身段,主動和那幾個女子套關係了,想不到卻落得這樣的結局。而更為令她心寒的是,張易之也並沒有站在她這邊,在小月等人明顯無理取鬧的情況下,他並沒有斥責她們,反而是一再提出送她回宮,最後,他甚至還為此動怒。
武裹兒一顆放心墜入了冰窖之中,渾渾噩噩地上了馬,兀兀陶陶地坐在馬上,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熟悉的端門外。
張易之勒住馬,回頭向武裹兒道:“郡主,到皇城了,下馬吧!”
武裹兒靜靜地坐著,毫無反應。
張易之只好走過去,抓起武裹兒的小手,道:“郡主,讓我來扶你下來吧!”
武裹兒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收回玉手,冷聲說道:“你這廝想作甚?我堂堂郡主的手,也是你隨意能握的?”
張易之並沒有動怒。他知道,武裹兒越憤怒,就說明她所受的傷害越大,這是他十分抱歉的地方。同時,他也有些欣慰,武裹兒畢竟還不是那種城府很深,將一切的喜怒哀樂盡數壓制在內心最深處的人。當面發怒,總比笑裡藏刀,要好得多。
忽然,張易之眼前一花,接著就聽見一身“啪”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原來卻是武裹兒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落在了馬兒的另一邊。大地對於人都是公平的,不會憑妍媸來區別人所受到的痛苦。武裹兒雖然美麗得耀目,她摔在地上的樣子,一樣十分的狼狽,而她屁股所受到的痛楚,想必也不會輕了去。
“郡主,你沒事吧!”張易之連忙繞過馬兒,來到武裹兒身邊,再次伸出手來。
武裹兒一把開啟張易之的手,掙扎著想要起來。但她這輩子還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痛楚,努力了幾次終究是沒有站起來。
張易之無聲地再次伸出手,並附帶一個小心的笑容。
武裹兒兀自餘怒未消,忽然伸出手來,抓住張易之的大手,翻開手板,另外一隻手不住揮舞,“啪啪”有聲地拍打了很多下,嘴裡喊道:“要你管,要你管!你是我什麼人?我又不認識你!”
張易之苦笑。他的手被武裹兒拍打著,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的疼痛。只是,這皇城外邊,有不少的金吾衛士兵在看護,被他們這樣眼巴巴的看著,實在有些尷尬。
不過,總算有了效果,武裹兒願意哭鬧,就不是壞事。張易之笑道:“好了,起來吧,那邊還有那麼多人在看著呢。再不起來,你超級大美女的臉面,都要丟盡了!”
武裹兒轉頭一看那邊正在偷目向這邊瞥來的幾個士兵,忽然鳳目一努,那幾個人忙不迭地轉過頭去。
張易之則趁機了拉著武裹兒站了起來。隨即,他扶著武裹兒來到門外,向幾個士兵道:“麻煩幾位兄弟去通傳一下,安樂郡主回來了!”
那些士兵自然都認識武裹兒,卻不認識張易之,一時有些愕然。
武裹兒卻拉了張易之一把,道:“你這沒良心的,我父親母親每日都在掛念著你,你怎能不進去看望一下他們?我就要你扶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