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之並不想和他廢話。他對張家正房的這些人,實在是好感欠奉,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當下,他說道:“不必了,伯父當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咱們這就免了那些俗禮吧!”
張閒那張清癯的老臉上,頓時映出一抹微紅:“不必著急,五郎,這裡畢竟是你的家,即使你有正事,在家裡坐一坐,說說話,應該也不是很為難的事情吧!再說,這也耽擱不了太多時間的。”
張易之一聽這話也是,便點點頭。
張閒的臉色也變得好了點,領著張易之來到客廳。其他人都在外面候著,只有張閒和張易之兩個人走了進去。
兩個人分賓主坐下之後,張閒道:“五郎啊,這次一路勞頓,辛苦了吧?”
張易之見老頭子說廢話,有些不耐,沒有作答,只是略略點了點頭。
張閒略微有些尷尬,笑道:“既然五郎不願絮叨,老頭子便直入主題了!”頓了頓,他像是下了決心,道:“五郎你也看見了,如今的張家,已經遠遠不如當初了。這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少了一位像當年我父親行成公那樣德高望重的人物。現在,這個人物總算是出現了——”
張易之終於明白這個老頭子的意思了。他這是在攀關係,想要讓自己兄弟提攜本族的人,達到他光耀門楣的效果。張易之暗暗冷笑,他素來對這張家沒有什麼歸屬感,自然沒有理由因為一點血緣關係,就胡亂提攜他們。
再說,就算關係很好的,張易之也並不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為,根據經驗,這些靠著裙帶關係上來的人,對於提拔他們的人來說,一般都成不了太大的助力,反而會仗著提攜者的權勢貪贓枉法、為所欲為,最終敗壞提攜者的名聲。
張易之淡淡地笑道:“伯父,我聽見一位哲人說過,‘盛衰之道,雖曰天命,豈非人事也哉?’不管是一個朝廷和一個家族,這個道理都是一樣的。比如說像太原王氏、博陵崔氏這些人家,如果一家子的人,都靠著裙帶關係當上大官,非但不會成為家族前進的推動者,反而會成為家族衰敗的蛆蟲。請恕我,無能為力!”
張閒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失望。很顯然,張易之的這個回答,對他來說,並不十分意外。
“既然五郎如此說,也就罷了。不過,你這次來,這個少家主的位置卻是跑不了的,我打算明日就召開家族大會,推舉你為家族的少族長!”
張易之愕然。他立即意識到,這或許是老頭子的一個迂迴之策。既然直接逼迫他提攜張家的族人沒有用,就利用少族長的位置拴住他,令他以後不能不為家族多多考慮。這老頭子,果然是狡詐得很。
張易之笑了笑,搖頭道:“我看還是不必了。伯父對侄兒不熟悉,或許不清楚侄兒的性格。其實我這人性子疏淡得很,實在是當不得什麼家主,還請伯父另擇人選吧!”
張閒笑著搖搖頭,道:“大丈夫當仁不讓,當未來的家主,是你的榮耀,也是你作為張家子孫的義務。要知道,你這一輩的年輕人裡,我們張家能算得上有點出息的,沒幾個。這幾個裡面呢,你比其他人都要強上很多。前些日子,我已經打聽過你這一年以來的所作所為,可算是出盡風頭。而你之所以出風頭,又並非因為你兄弟的關係,而是憑藉自己的努力,這殊為不易。所以,當時我就有了如今這個主意,恰好你來了,我老頭子才把這番肺腑之言,說與你聽,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張易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對於張家本族根本沒什麼感情,以前這邊不需要他們二房的時候,就可以置若罔聞,甚至還私下裡侵吞這邊的產業。現在,他張易之飛黃騰達了,連堂堂的本州刺史都要巴結討好了,他就態度大改,變得莫名其妙大方起來。這種情況下,只要是稍微有點志氣的人,都不會輕易接受那少家主的位置,更不要說張易之這種有些心高氣傲的人。
“罷了,罷了!”張閒從張易之的一笑之中,看見了毋庸置疑的拒絕之意,倒也沒有太過勉強。
“我知道你心裡還有疙瘩,不僅僅是對四郎,也對我,對整個張家。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你這些年以來,所看見的,都是張家的不好一面。現在,我老頭子怎麼說,恐怕都難以改變你這種印象。也罷,你先去看看那《恥辱錄》也好,看完了之後,你若是仍然覺得,你不能擔當這張家的少家主之位,我也不會勉強,並且保證以後決不再提及此事!”
張易之一聽這老頭子居然如此乾脆就放棄了繼續勸解,倒也頗為意外。驀然之間,他有一種模糊的感覺,感覺這老頭子似乎真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