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便很快從藥櫃上順著梯子下來了。
蘇子衿抬眸看去,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臉上有些皺紋爬上,整個人也顯得清瘦十足,只眉宇之間隱隱可見慈善之意,讓人心生好感。
“李大夫,我們來抓些傷藥。”白楊道:“長安姑娘的兄長已然醒了,多虧了李大夫呢!”
“李大夫救命之恩,長安與哥哥感激不盡。”蘇子衿垂下眸子,臉上露出溫軟的笑意,便朝著李大夫行了個禮。
李大夫趕緊上前,扶了蘇子衿一把,便擺手道:“姑娘不必如此,救人乃醫者的本職,再者說,真正救姑娘的不算是李某,而是白楊和他娘。”
“李大夫和白大娘、白楊大哥,長安都得感激。”蘇子衿宛然一笑,神色從容:“長安身子骨不好,也虧得李大夫配了藥與長安,才能保住長安一命。”
李大夫聞言,不由神色一頓,忽然便想起蘇子衿的脈搏。那日他診脈的時候,確實診治到她體內有寒毒,那寒毒深入骨髓,且她五臟六腑皆有嚴重的損毀,這女子……
心中思及至此,李大夫便喚道:“小六!”
“師父?”被喚作小六的少年放下手中的物什,走了過來,他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模樣,眉清目秀,很是斯文。
只是,眸光在落到蘇子衿的臉上時,一時間便紅了臉,下意識的便低下頭,不敢再去看她。
李大夫自然也看到了小六的反應,不過他倒不以為意,畢竟蘇子衿確實生的好,但凡年輕點的小子,都要心動一二。
微微頷首,李大夫便道:“白楊,我讓小六帶你去取藥罷?”
小六是李大夫的學徒,在他這裡學醫大約也有四五年了,為人機敏,心性也頗穩,一直很得李大夫的心。
白楊不疑有他,點了點頭,便看向蘇子衿,道:“長安姑娘且在這等等,我去去就來。
“好。”蘇子衿微微一笑,眉眼彎彎。
“小六,你且領著白楊去後堂拿藥。”這一頭,李大夫便又吩咐道:“三七昨兒個我好像忘記放了,你去確認一番。”
“是,師父。”小六點了點頭,隨即便領著白楊離開了。
等到白楊和小六離開了,李大夫才轉身看向蘇子衿,溫和笑道:“姑娘若是有空,可否隨著李某過來?”
蘇子衿彎了彎眉眼,極為溫軟:“自然有空。”
她知曉,李大夫所謂之事,大抵與她的寒毒有關。
說著,蘇子衿便隨著李大夫,兩人一同前往藥堂後院。
瞧著周圍沒有其他人後,李大夫才微微看向蘇子衿,語氣沉沉:“姑娘大概知道自己的身子狀況罷?”
“嚴重的內傷導致五臟六腑皆移了位,寒毒入骨,四肢百骸都蔓延開來。”不待蘇子衿回答,他便繼續道:“最是要命的,姑娘還用了百轉丹。”
說到這裡,李大夫的目光漸凝,神色頗有些凝重。
蘇子衿聞言,眉眼間卻是沒有絲毫動靜,她只是微微彎唇,揚起一抹淺淡高雅的笑來。
她說:“大夫以為,若是長安治好了內傷,還可以活幾年?”
她一直知道,便是將內傷治好,她體內的寒毒也不會容許她像常人那般活下去。她其實,只是一個垂死掙扎的人罷了。
瞧著蘇子衿這般平靜的模樣,李大夫不由有些詫異。饒是他見過無數的病人,唯獨眼前這女子,她對自己的生死,實在是從容到了一種境界,無人可比擬。
李大夫道:“姑娘倒是極為豁達。”
這句話,也不知褒貶,只是他眉宇之間,隱隱有嘆息之色。
說著,他接著道:“若是好生調養,大約十年。若是姑娘再如此思慮下去,便只是五六年了。”
五六年麼?
蘇子衿微微揚唇,緩緩攢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意:“足夠了。”
即便只有五六年,也足夠她執刀屠戮,化成修羅!
見蘇子衿如此,李大夫先是一愣,隨即無奈道:“姑娘不是平常之人,李某自是不會多加勸阻。”
幾乎從第一眼,他便知道白家救回來的兩個人不是平庸之輩,尤其是探查了這兩人的傷勢後,他更是十分篤定。
就好像眼前的女子,一個能夠在身子骨如此頹敗的時候,還如此從容雅緻的,言笑晏晏。這樣的女子,註定不是普通女子之流。
只是,她如此拼命的活下來,大概有著自己所求的執念,若是執念不消,她便無論如何也會咬牙活下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