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跟朕要禮物了。”笑罵一聲,他從袖中掏出一隻玉簪,裝模作樣道:“朕前幾日得了極好的璞玉,做了塊玉佩後,又瞧著料子多了一絲,便命人又添了一支簪子……”
一邊說,他一邊抬眼瞧她,儼然是等著她過來拿了。
分明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她卻還是笑嘻嘻的便上前:“陛下這簪子可真好看,不妨送與我唄?”
說著,她拿過文宣帝手上的玉簪子,容色很是歡喜。
那玉簪,倒是好看至極,通體呈豔麗的紅色,雕成梅花的樣式,中央還鑲嵌了一顆米粒大小的水晶,耀眼十分。
她記得,先前自己曾說過,想要一支南海珊瑚紅玉的簪子,只南海珊瑚紅玉是世上稀缺的,幾乎很難找到。
眼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絲動容,她刻意掩下那抹情緒,笑容很是豔絕。
她知道,文宣帝定是在她出征之際,四處蒐羅這南海珊瑚紅玉,可他這人又一向不太喜歡張揚,所以才故意這般說詞。
“你喜歡,便送你罷。”文宣帝見她愛不釋手,便笑道:“朕左右也不過隨手讓人做的。”
“謝陛下賞賜。”沒有拆穿他,她故意施了個禮,逗得文宣帝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
……
這幾年的戎馬生涯,她開始過的順風順水,漸漸的淡忘了孟家的一切。即便在朝堂上見著孟家之人,她也從來淡漠,仿若不曾識得。
文宣帝賜予了她一座將軍府,她也養了自己的暗衛,生活的一切,變得生動起來,她就好似重新活了過來那般,縱情高歌,結交各方人士。
其中,便是有燕夙,那個滿是魏晉風骨的灑脫男子。
只是,當她以為觸到光明的時候,卻是再一次,陷入深淵之中。
宣和十五年,樓霄身中蠱毒,垂死之際。
她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為他種下噬心蠱,整整守了他三天三夜。
可等著樓霄甦醒之後,不到幾日,邊疆蠻子聯合動亂,她披上盔甲,帶上長劍,攜著未愈的傷,遠赴戰場。
那一場大戰,打了好幾個月,可以稱得上是天昏地暗。
聯合的蠻子無比兇悍,她負傷累累之下,幾次都險些喪命,可心中有著一個念頭,支撐著她活下來,走下去。
她想,樓霄在東籬等著她,她務必要回去,否則他一個人,豈不是孤獨終老?
帶著這般念頭,她咬著牙,頂著滿身的傷,終於將蠻子逼出了邊界,取得了勝利。
臘月寒冬,冰封萬里。
她滿心歡喜的領著一眾將領,踏上了歸途的路。
林葉說,他妻子便要產子了,他想讓她做孩子的乾爹。
她笑起來,心中想著,若是回去之後,自己大約是要嫁給樓霄了,那個時候,她想來是做不得什麼乾爹了。
可她沒有預料到,尚未抵達都城,便被告知文宣帝駕崩。
看著幻境中,面具下蘇子衿驚慌失措的眸色,戰王爺的心,有些好似被撕開了一般,疼的無以復加。
他見過文宣帝與蘇子衿相處的模樣,與其說是君臣,不如說是父女。
文宣帝對蘇子衿……或者說是容青的寵愛,完全不亞於一個為父之人。
他給了她最初的父愛,讓她學會一個女兒家該有的‘驕縱’,可當她忽然被告知,文宣帝駕崩的那一剎那,心中有根弦,徒然便斷了……
蘇子衿策馬疾馳,漫天的大雪,幾乎將她凍僵。可她依舊趕著路,想要儘快回到煙京,回到那個如慈父一般的男子身邊。
可她沒有等來再見一面的欣然,沒有等來樓霄的懷抱,等到的,卻是半途擊殺,和滿目瘡痍的痛!
看著林葉和若水,雙雙死在她的面前的那一刻,她僅存的所有理智,一時間土崩瓦解!
樓霄高高坐在馬頭,居高臨下的盯著她。他依舊穿著紫衣玉冠,外披一件黑色大氅,邪魅的俊顏冰冷異常。
他說:“青絲,你還不束手就擒嗎?如果你願意伏法,本王便饒你不死!”
說這話的時候,她看見他眼底有複雜的情緒湧起。可彼時彼刻,這些對她,早已不重要了!
在這一刻,她突然便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所有的虛情假意……他要的,只是江山,只是權勢,不是她,更不是任何安逸的生活!
“樓霄,你要我束手就擒?你……”大雪之中,她仰著頭,冷笑連連:“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