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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醒來時,或許就已經活不下去了,”昭寧帝滿眼痛意地望著淚流滿面的趙蕎,伸手輕撫她的發頂,“他不懦弱。任何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的人,都能理解他為什麼遺忘……”

因為那道“以命換命”的命令,是賀淵親口對那些年輕人下達的。

雖然他也和他們一樣毫不猶豫地衝向那些詭譎可怕的刺客;

雖然他也和他們一樣以身為盾、血跡斑斑將慌亂失控的百姓護在身後;

雖然他那道當機立斷的死令,在那個時刻是唯一且正確的選擇。

可那些年輕人,那些他一手帶起來的下屬同僚,都死了。

而他,還活著。

第26章

若趙蕎當真只是個混跡街頭的尋常痞姑娘,以她一慣的性子大可硬氣頂嘴:理解歸理解; 尊敬歸尊敬; 同情歸同情。可公私兩論; 憑什麼就該是我讓著他?

但她不是尋常姑娘。她姓趙。

在世人眼中,像她這樣的皇親國戚,出身尊貴又得寬縱; 不必擔負尋常人會經歷的辛勞、困頓、煩惱、沉重; 再加上她平常又是個不受委屈不吃虧的暴脾氣; 自當比天底下大多數人都活得痛快恣意。

可世間大多事,都是一體兩面的。

她雖沒有尋常人那些負擔,卻生而註定會面對許多尋常人不必面對的責任與束縛。

她大哥說的那句“既享了趙姓尊榮,就得承擔趙姓的使命”,從來不是冠冕堂皇的大話。

皇帝陛下這句“讓著他些”,就是信王府二姑娘必須的擔當之一。

一個於國於民有功的倖存英雄; 姓趙的都該讓。

良久,趙蕎緩緩抬起手背,重重抹去滿面淚痕。

“本來也沒怨他什麼。之前韓太醫說不要逼著他去想; 我在他面前就沒提從前事了。太醫官們還說了些什麼?”

“太醫院推測,因為當初他帶著那群年輕人到溯回城完成首次歷練,也在那時與你結下不解之緣,他腦中關於你的記憶與那群年輕人很難不相關。所以他的腦子在選擇了封起這段記憶保護他時,就連你也一併‘封起來’了,”昭寧帝緩緩道,“據說這種失憶通常不是永久的; 若能容他些時間循序漸進一點點記起,對他來說最為穩妥。”

昭寧帝對這個說法還是比較認可的。

她經歷過復國戰場上的鐵血烽煙,自己就是個從死人堆裡爬起來擦乾眼淚繼續活下去的人。

所以她知道,時間是個能治癒許多傷的好東西。

“好,我不與他為難,讓他自己慢慢緩過勁,”趙蕎吸了吸鼻子,“可是得先說好,若要我憋憋屈屈與他就地成親,那我不肯的,他也不會肯;若是要我離他遠遠的……”

“想什麼呢?真以為皇帝陛下就能為所欲為?”昭寧帝捏捏她的臉頰,“《戚姻律》中可講得清清楚楚,‘婚姻之約全憑雙方自願,任何人不得以脅迫威壓促成他人婚事’。若朕按頭強令你與賀淵就地成親,貴府那位‘捧起法條律令就六親不認’的王妃殿下,怕是得頭一個跳起來將朕彈劾到滿頭包!”

信王妃徐靜書可是都御史府的金字招牌,捧起法條律令就心如磐石,管你皇帝陛下還是太上皇老子,就沒她不敢彈劾的人。

可她有個毛病:誰也搞不懂她究竟算膽大還是膽小。

什麼人都敢據理力爭地彈劾,可每次當眾庭辯都忍不住要發抖。

趙蕎“噗嗤”一聲破涕為笑,以濃重的鼻音咕囔道:“我嫂子才不會‘跳起來’彈劾。全京城都知道,徐御史總是顫著腿庭辯的。還有,她不愛聽人稱她‘信王妃殿下’,請您稱她徐御史。”

“是是是,就你們信王府這一脈專出古怪苗子,”昭寧帝食指抵住額角,無奈笑嘆,“總之,也沒要你非得如何委屈自己去遷就賀淵,就是想說,別怨他,也別鬧太僵。這事,你倆都不容易。”

“好。若他許久都想不起,那我也不怪他,”趙蕎輕輕咬了下唇,“但,要是他始終沒能再喜歡上我,我不會一直等他。這樣,算讓著嗎?”

昭寧帝斬釘截鐵:“算!若他一直像現在這樣彆扭地對待與你的事,那你大可換個人喜歡。”

有心逗她開懷些,昭寧帝做沉吟狀,開始胡說八道:“若你氣不過,到時給你封郡主,哦不,公主好了,按皇律可以有一個駙馬兩個側郎呢。辦個大宴,叫知根知底信得過的各家送他十幾二十個英俊美貌、品行上佳的小公子來。你脾氣大,咱們挑善解人意、性情溫馴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