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賀大人來時,原被安排在前頭與禮部張敏直大人同住。張老上了年歲好養生,歇得早,賀大人擔心回去晚了吵到他,下午就讓中慶過來與咱們右隔壁院兒的王大學士換了住處。”
聽起來合情合理。趙蕎再“嘶”了一聲,閉著眼咬牙又問:“對了,你方才怎不叫醒我?就任我在門口睡步輦上?”
“賀大人不讓啊!”阮結香無辜抿笑,“我想背您進來他也不許,說您下午與使團的人比了水連珠,肩上肯定腫了,若用背的,壓著傷處會很疼,只能打橫抱進來。我想也對,就打算抱您進來,可賀大人又說,從院門口進到寢房那麼長一截路,怕我半道手上沒力將您給摔了。”
這話對阮結香來說簡直輕蔑至極。
她好歹是信王府家生一等侍,打小習武,成年起就在趙蕎身邊擔近身武侍之職。
雖不敢說功夫多麼了不得,但抱個纖纖軟軟的趙蕎還是十拿九穩的吧。
“……我就說那我找旁人來幫忙吧,他還是不同意。我請他幫忙吧,他說逾矩冒犯不合適。最後就成了他同我們幾個一道杵在那兒等您醒了。”
“嗤,就他事多。”趙蕎嘀咕一聲,唇角稍稍揚起。
阮結香小心覷著她的臉色,低聲道:“二姑娘,賀大人是不是想起來了?”
“怎麼可能?”趙蕎揚睫看向她,百感交集地翻了個小白眼。
若賀淵已經想起她來了,哪還會同誰廢話?
他自己就動手將她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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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沒什麼重大儀程,主要是昭寧帝與帝君會同群臣與茶梅使團協商盟約中的條件細則。
這就不需趙蕎湊人頭了,於是她一覺睡到巳時初刻,才懶搭搭起身梳洗妝扮去趕赴午宴。
午宴座次仍與昨日相同,那茶梅小國舅仍在她斜對座。
小國舅昨日被賀淵黑手一頓悶揍,接著又被趙蕎十一發水連珠專打木人眼睛恐嚇,真格算是身心俱創,白麵透著淡淡慘青,整個人頹得灰撲撲,再沒膽賊眼溜溜瞎看了。
少了噁心人的目光滋擾,這頓午宴趙蕎吃得有滋有味,偶爾眼角餘光瞥見左手座的賀淵,卻見他始終目不斜視,便也不打算自討沒趣與他交談。
午宴過後,協商國事的人繼續去協商,無所事事的人便自行安排。
原本沐霽晴等人約趙蕎去賽馬,可她右肩疼得厲害,實在沒精神玩樂,便讓趙渭和大家去玩,自己乘了步輦回去繼續睡。
就這麼稀裡糊塗混過了在行宮的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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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二年元月初九,午宴過後,茶梅使團在鴻臚寺官員的安排下啟程返回京中的鴻臚寺官驛。
這幾日,使團與昭寧帝就盟約中的條件已捋出大致眉目,但他們需在鴻臚寺官驛內再候數日,待元月十六各部開府影印、昭寧帝行大朝會與百官進一步推敲共商後,結友盟之事才能真正一錘定音。
使團返城,隨駕前來參與接待使團的宗親臣屬也陸續往京城回,聖駕自也擺開儀仗迴鑾。
奉聖諭上了八馬金龍輿的趙蕎有些忐忑,不明白昭寧帝為何單獨喚她來同乘,連帝君都被打發去登了別的車駕。
在轔轔車輪聲中,趙蕎終於按捺不住,硬著頭皮發問:“陛下這是,有吩咐?”
正經場面上打機鋒繞彎子這種事她不擅長的,索性開門見山。
“對,”昭寧帝轉頭看向她,眸底噙笑,“有個緊要差事,朕反覆斟酌了好幾個信得過的人選,最終還是覺得用你才最為穩妥。或許有危險,也或許會讓你為難。看你願不願,不勉強。”
趙蕎垂眸,稍稍轉念後就點了頭:“陛下請講。”
“你都還不知是何事,應這麼痛快,不怕朕推你下火坑?”昭寧帝半真半假地笑瞪她。
“大哥說過,您登基以來看似一切順利,其實難處很多。外人不知,在某些事上您真正能信能用的人其實有限。若還有旁的人選比我更適合,您不會找我過來的。”
昭寧帝早年為儲君就堅持革新,大刀闊斧清除舊時積弊,導致不少守舊勢力對她心懷不滿。
她登基至今,背後大大小小的暗流湧動從未真正平息過,這帝位坐得半點不輕鬆。
趙蕎認真地回視她:“再深的道理我就不懂了。反正大哥教過,我們這些與您血脈同源的宗親,既享了趙姓尊榮,就得擔負趙姓的使命,沒什麼願不願的。”
昭寧帝微微頷首,笑意更深:“阿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