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您在明正書院求學那三年,若一旬裡能老實在講堂內坐滿兩日沒逃學,哪怕就趴桌上睡大覺,夫子們都能欣慰到熱淚盈眶。”
隨著年歲漸長,趙蕎雖不再如少時那般“野腳關不住”,但像這幾日這樣在賀淵書房安安靜靜坐著,還是很少見的。
“我真沒覺得無趣。”趙蕎斂笑垂眼,心中生出淡淡酸澀的歉疚之感。
以往總是賀淵遷就她,有時他對那些事並無興致,偶爾甚至還會覺得不可理喻。但他沒有不耐煩過,更不曾阻止她去做那些能讓她樂在其中的事,次次都毫無怨言地陪著。
這三日裡她心無旁騖地靜靜看著他,才發覺以往的自己待他大約真不算多好。
從前她甚至沒留意過,原來賀淵坐在自己書房裡時,明顯比在其他地方自在。
雖仍是姿儀挺拔的,整個人卻不會繃得那麼緊。
他聚精會神翻閱邸報或書冊時,表情竟是出人意料的鮮活。
有時會驚訝瞪眼,有時會疑惑皺眉。偶爾還會孩子氣地撓頭偷笑,露出右臉頰那淺淺梨渦,甚至嘀咕兩聲而不自知。
她明白每個人都會有許多不同的面貌,從前也看過不同於外人眼中那般一味寡言冷肅的賀淵。
可這樣自在舒展到有幾分柔軟的賀淵,她以往沒見過。或者說,她沒留心過。
即便是兩人互表心意、決定要議親後,她都沒有認真留心過。
“結香,我有些後悔。”
後悔當初許多事上大剌剌,沒有認真問過賀淵,究竟是為什麼喜歡上她,又是為什麼能一直噙笑縱她自顧自任性恣意。
後悔以往只顧著被他慣著捧著,卻沒公平地回報他同樣多的好。
趙蕎揉了揉熱燙眼眶:“往後我也要寵著他慣著他,不勉強他做不喜歡的事。”
往後會真真待他很好,任他照自己喜歡的模樣,開懷自在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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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柳條巷的宅子,趙蕎還沒開口喚人,小飛就抱著一摞冊子跑過來。
作為歸音堂三個小當家之一,小飛主要負責歸總各地回來的訊息,甄別真偽、輕重,再將這些分配給說書班子或祁紅那邊刊印雜報用。
這活兒瑣碎煩雜,趙蕎懶得過問太勤。小飛知她這性子,沒大事不會主動往她面前湊。
“大當家,上回您吩咐我留心的事有眉目了,我大概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出現在典儀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