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州遠在西南國境,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在那裡主政六年的利州都督是嘉陽公主趙縈,昭寧帝的異母妹妹。
“你的意思是,嘉陽公主……”
趙蕎以目光攫著他。
嘉陽公主趙縈是武德帝的四女兒,論起來也是趙蕎、趙渭的堂姐,小時在欽州還會帶著他們玩。雖已多年不見,但趙蕎印象中的嘉陽堂姐是個開朗隨和、不爭不搶的人。
人長大了,會變這麼多嗎?
趙渭搖頭:“不好說,這事疑點很多。金雲內衛最擅近身搏殺,區區五十名刺客能在他們手裡佔那麼大便宜,你不覺得奇怪?”
“我當然覺得奇怪,可是……”
趙渭眼睫輕揚,與二姐四目相對:“我只能說這麼多了啊。陛下回京前就下令禁止討論,違者……咔嚓。”
“那你還跟我提個什麼勁?”趙蕎呿了一聲,不想理他了。
“我若一點風都不透給你,你早晚會派手下四處打探,”趙渭一針見血,“你是我姐姐,總得攔著免你往刀口上撞。”
既聖諭嚴令私下探討此事,姐弟倆就很有分寸地到此為止。
趙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大哥叫咱倆分擔府中事,莫不是大嫂也一同去了?”
說來慚愧,這幾日她都在往賀淵那邊跑,對家中事到底疏忽了。
“大嫂哪有那閒工夫?之前到鄰水出席冬神祭典耽擱一個多月,都御史府堆了許多事,她忙得焦頭爛額,吃住都在官舍將就了。”
信王妃徐靜書在都御史府供職。
那地方官專司管轄勳貴與京官風紀、複審三法司審議後仍存疑的要案,還時常參與律法細則增補修訂。
總之,這位王妃殿下是個公務繁忙的人。
趙蕎“哦”了一聲。
趙渭關切道:“聽說賀家七哥昨日醒了,卻不知為何又驚動了太醫院首醫?”
事發時他在典儀臺上,並未看清賀淵是如何遭襲的。
回京一路上賀淵都在單獨的馬車裡由太醫官精心照料,他也沒機會探看傷勢。
“傷倒沒大礙,就是忘了點事。”
提到這個,趙蕎煩躁又起,端了茶盞仰脖子咕嚕嚕灌下。
活生生將一盞果茶喝出了悶酒的架勢。
耐心聽二姐訴完滿腔苦水後,趙渭摸著下巴嘖舌:“偏就忘了去年冬到現在這段?你倆不就是從去年冬才開始熟稔起來的麼?這一年裡你是對他做了什麼,讓他嚇得不敢想?”
“信不信我打死你?”趙蕎怒了,伸腿踹他。
她確實不是什麼溫柔婉約的姑娘,但互明瞭情意的心上人面前,怎麼也不至於張牙舞爪吧。
賀淵是待她極好,總讓著慣著,可她也沒恃寵行兇啊。
趙渭做出告饒的手勢:“太醫院怎麼說?”
“回去翻古籍了,讓等訊息。”趙蕎沮喪垂眸,心煩意亂。
趙渭一臉認真地提議:“我琢磨著他既是頭部遭了重創才忘記的,那,若是再打一下會不會就……”
“滾。”
*****
午飯過後雪停了,趙蕎以脂粉遮了憔悴臉色,又去了賀淵那邊。
要說賀淵的底子確實非常人可比。
昏迷半月,醒來休養一夜後就幾乎能行動如常了。
“韓太醫說,只是還不能與人動武交手,旁的沒大礙。”侍者中慶向趙蕎解釋。
趙蕎點點頭,看向圓桌對面的賀淵。
以往雖總是賀淵去找她的時候多些,但她也是來過賀淵這裡的。
還從未像今日這般被請進待客專用的客堂過。
讓人上的茶都是接待貴客的“一丈春”!
禮數周到得讓趙蕎險些將一口銀牙磨成粉。
顯然威武的賀大人身板扛打,腦子卻不扛打。
忘記的那些事還是沒想起來。
中慶退出客堂後,對桌而坐的兩人陷入了沉默。
賀淵的坐姿過分挺拔,目視前方,看似淡漠平靜。
可趙蕎哪會不知,這是他拘謹尷尬又不想被人看出來時慣有的模樣。
雖說“灃南賀氏”在前朝就是名門,但隨著前朝亡國,賀家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家聲一落千丈。
直到武德元年柱國鷹揚大將軍賀徵在賀氏故地灃南重建宗祠、聚攏倖存族人,賀氏才重又回到世家高門之列。
賀淵這位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