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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好煩啊。

“我‘油炸’你個死人頭啊!那你想怎麼樣?殺了我滅口?”趙蕎回身走到他面前,高抬下巴露出脖頸,“喏,趁著四下無人,趕緊動手!趕緊!”

賀淵的目光淡淡滑過她脖頸,旋即撇開臉去,耳廓又開始發燙:“我沒要殺你。”

“當我瞎呢?你那臉上就寫著‘殺人滅口’四個大字!”

她約莫是火大極了,說話時有溫熱馨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賀淵清了清嗓道:“你不是說你不識字?‘殺人滅口’這四個字認得?”

“那就是個說法!吵架你還摳字眼?毛病,”惱火的趙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滾滾滾,跟你說話我自個兒就能原地燃起來。難怪你平日不愛與人說話。就你這討嫌的嘴,話多容易捱揍!”

語畢旋身,踏著重重的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地吼道:“既不敢殺人滅口,又要盯著怕我說出去,你煩不煩人?既這麼愛跟,有本事你就一輩子這麼跟在我後頭!”

兩側青磚牆頭上有白白積雪,她裹著銀紅的織金錦披風的背影似挾著呼呼火焰,在這清冷的色調中,竟是天地間最鮮活美好的奪目亮色。

賀淵彷彿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遽然加快,聲聲催得急,像攻城略地前的戰鼓號令。

他好像有些明白自己愚蠢反常的原因,又好像頓悟了自己每日惹人嫌地湊到她跟前來。

於是他邁開長腿,慢條斯理地跟上那個牽引著他心魂的纖麗身影,冷冷淡淡還嘴:“這可是你說的。跟一輩子就……你這是去哪兒?”

“茅房,”趙蕎回頭睨他,笑得惡劣又挑釁,“你跟啊!不跟不是人。”

“你個……小流氓。”別以為這樣就能將他嚇退。

跟就跟,一輩子就一輩子。

*****

賀淵就這麼跟著趙蕎到了溯回城郊的積玉寺。

她在寺中上了香,又找小沙彌捐了香油錢,請來幾盞祈福的蓮花燈。

祈福的蓮花燈在點亮前,小沙彌需在符紙上寫好香客指定的祈福物件,然後誦唸一段經文。

於是趙蕎便挨個指了每盞蓮花燈的祈福物件。

賀淵發現,其實她是個慣於將細緻溫情藏在人後的小姑娘。

她點這祈福的蓮花燈,哥哥嫂嫂、弟弟妹妹、父母尊長、知交友人,甚至連府中隨侍們都沒落下。

“這兩盞呢?”小沙彌指著剩下兩盞。

“你能不能先出去迴避一下?”趙蕎忽然轉頭,面色微赧地對賀淵提出這個並不過分的要求。

她的眼神有些閃爍,頰邊甚至不自覺地浮起了淡淡緋紅,似藏了什麼含羞帶怯的小秘密。

這樣的趙蕎一點都不兇。

賀淵驀地心旌搖盪,有一個毫無道理、極其大膽的念頭忽地在他腦海中閃現。

於是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能。”

趙蕎深吸一口氣,鼓了鼓腮,忍住了在這清淨地與他惡言相向的衝動。

她不再搭理他,轉回去隨手指了指其中一盞,漫不經心道:“賀淵。一個雖然討嫌,也不怎麼熟的人。差事刀光劍影的,還是願他時時平安吧。順便請佛主保佑,讓他別再疑神疑鬼,趕緊離我遠點。”

真、真的有他一份。賀淵腰背筆直地繃緊了周身,面紅耳熱、心跳飛快,喉頭有些發癢。總覺有一顆含苞的花骨朵即將從心底綻放開來。

他想向她道謝,卻又不敢出聲。生怕一張口就是漫天蜜味。

在滿耳的嗡嗡聲與慌亂雀躍的心音干擾下,賀淵聽到小沙彌又問:“最後這一盞呢?”

背對著他的趙蕎清了清嗓子,小小聲聲道:“夏儼。願他萬事順遂,求仁得仁。”

她說這話時語氣溫軟又鄭重,與先前那種漫不經心地順道一提根本不同。

賀淵耳畔的嗡嗡聲沒了,心裡那朵含苞的花骨朵也耷拉了腦袋。

好的吧。從今以後灃南賀氏與上陽邑明輝堂夏氏不共戴天。

他賀七,以個人名義虔誠詛咒夏儼:吃啥啥不香,做啥啥不成。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