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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喂她喝過水後,阮結香趕忙出去告訴在外頭守了大半夜的賀淵與韓靈,兩人俱都舒了一口氣,這才各自回房去歇息。

趙蕎卯時就醒了。

盛夏時節天亮得早,才卯時天幕已成蟹殼青。有光柱斜斜透過窗縫打進來,光柱中旋轉飛舞著無數細小顆粒。

她怔怔看著那光柱醒了會兒神,撐著坐起,靠在床頭支著額,沉默地回想了自己連日來的種種行為,尷尬到猛薅頭髮,懊惱地低聲哀嚎。

不管她承認不承認,前幾日那個遲鈍發懵到軟綿綿、慢吞吞、蠢呼呼的人就是她,抵賴不得。

守在榻前的阮結香被驚醒,抬頭就見她一臉生無可戀。“二姑娘,是哪裡不舒服嗎?”

“渾身上下,由內而外,沒有哪裡舒服,”趙蕎尷尬到頭皮發麻,猛地掀了被子,“抓緊時間跑路吧。”

暫時不想面對賀淵,太丟臉了。

*****

做賊似地回到信王府後,趙蕎無暇顧及府中眾人欣喜的問候,直奔自己的涵雲殿,翻箱倒櫃尋出一個東西裝到盒子裡。

“瓶子,你將這個盒子送去交給賀淵,”趙蕎對侍女銀瓶道,“告訴他這幾日千萬別來找我,等我自己尷尬完了再說。”

銀瓶不知發生何事,緊張兮兮地問:“是答謝賀大人這些日子對您的關照麼?”

“是跑路的大當家對二當家的安撫和寵愛。聽不懂?那就憋著,再問我翻臉了。”趙蕎外強中乾嚷嚷完就走。

昨日下午高熱,夜裡發了一夜汗,她其實沒睡太好,這會兒有些犯困。於是簡單沐浴後,她便跑回寢殿準備矇頭接著睡。

哪知才躺下,她的五妹妹趙蕊便闖來了。

趙蕊師從柱國神武大將軍鍾離瑛,眼下才十二,府中尋常侍者侍女已奈何不了她,根本攔不住。

她大約是聽到趙蕎回來的訊息,直接披衣下床就跑了來,一頭長髮亂得像雞窩。

小姑娘衝進寢殿內間直撲床榻,口中驚喜道:“二姐!你好啦?我聽他們說你好了!”

一面喊著就跑過去,踢掉鞋子撲身壓在了趙蕎身上。

“我……本來好了,”趙蕎憋了半口氣,“這又要被你壓死了。”

趙蕊連忙挪開,一骨碌鑽進她的被窩裡,笑嘻嘻抱住她,親暱嘟囔:“那時你迷迷瞪瞪,我同你說話你也像聽不見,嚇死我了。後來前幾日四哥要帶著我和小六兒去賀大人家裡看你,大哥說賀大人府上有個太醫能治好你,不許我們過去打擾添亂。”

趙蕎揉揉她的腦袋:“算我沒白疼你們。沒事了,我好了。”

兩姐妹親親熱熱偎在錦衾薄被下,漫無邊際地說些閒話。

趙蕊在鍾離瑛將軍門下是文武兼修,但側重習武習兵,對自家二姐在南郊的壯舉難免關注。

趙蕎被人從南郊送回來那日整個人是木的,府中上下都擔心得不得了,趙蕊也忘了心中好奇。眼下二姐好端端回來了,她自有許多想問的。

“這幾日我聽人說了許多,也不知真的假的,”趙蕊往二姐身旁蹭了蹭,“二姐,我能問嗎?”

趙蕎笑著打了個呵欠:“問什麼?”

“你在南郊用的那個水連珠,就是三哥以往做的那種嗎?真能打那麼準?十一發銅彈沒有一發落空?外頭都說你當時可神勇了,隔著幾百米遠打穿了一個刺客的頭……”

“沒有幾百米,七八十米吧,”趙蕎閉了閉眼,想起當時那刺客倒下時腦漿迸一地的情景,心裡堵得慌,“你會不會覺得,二姐很可怕?”

趙蕊怔了怔:“我又不是刺客,為什麼會覺得你可怕?”

趙蕎也愣了愣,旋即哈哈笑著抱住她:“對,有道理。睡吧睡吧,我可困死了,還有什麼事等我睡醒再問。”

“二姐,這月二十五是我恩師大壽,給府中發了帖子的。到時候你也去嗎?”趙蕊縮在她懷裡嘰嘰咕咕,“我師兄師姐們可想見你了。恩師也想見你。”

“啊?鍾離將軍見我……做什麼?”趙蕎驀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害怕,不是緊張,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柱國神武大將軍鍾離瑛,年近七旬的開國名將,與柱國鷹揚大將軍共同遙領天下軍府,可算是整座鎬京城裡最尊榮的一位老人家——

連武德太上皇都會對這位老人家禮敬三分,私下場合裡還會以晚輩禮待之。

往年趙蕎不是沒去過神武大將軍府,但多是跟在兄嫂身後,執禮問個好而已。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