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送我與成王兄到南城門外就行,”趙蕎對賀淵道,“既要做餌,既得做像。”
之前這些日子,京中又不是沒人知她與趙昂被送到泉山的事。
若他倆今日在眾目睽睽下由著一群人周全護送著進入尚林苑,那不就成明擺著告訴別人“有圈套,別過來”?傻死算了。
“嗯,”賀淵打量她身上的素簡布衣,冷聲確認,“那個盒子,帶在身上的吧?”
趙蕎從袖袋中抖落一個巴掌大的神秘木盒:“放心,忘不了。”
她不是當真莽撞到往人刀口上撞,該有的準備絕不會大意。
趙昂伸手拿過那盒子去,翻來覆去細細端詳,好奇發問:“阿蕎,你是說,這機括一扣,盒子就會飛毒針?”
“嗯!老三親手做的。最多能裝三百枚牛毛針,扣一次機括連發十針。再是沒個準頭,十針總能中一針吧?只需針上淬好藥,保命肯定是夠的。”趙蕎得意地抬了下巴。
她三弟趙渭是個“匠作狂魔”,前幾年得了一本前朝皇家珍藏的孤本《匠作集》,裡頭就是前朝著名的鑄冶署司空製作這種防身暗器的圖文流程。
那位司空因先天體弱多病無法習武,便琢磨了這東西以便防身自保。
趙渭覺這東西給自家二姐也合用,便照著做了一個。只是趙蕎平素都有人跟著,又不闖什麼刀山火海的陣仗,這還是頭回真正派上用場。
“你家三弟那鬼腦子,陛下只命他督造火炮改良真是浪費了,”趙昂嘖嘖,又問,“這玩意兒你試過麼?真有用?”
“當初剛做好時,我同他一道用普通迷。。藥浸的針試過,放翻了一頭熊!”
“泉山上還能有熊?!”趙昂驚了。
趙蕎笑眯眯地搖頭晃腦:“那怎麼能?我倆跑到雁鳴山去試的。”
一旁沉默半晌的賀淵伸手輕拍她一下:“收好!”
“哦。”心知他是緊張擔憂,趙蕎也不計較他這態度,乖乖將那盒子又收回袖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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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趙昂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開口打破了沉悶:“賀淵,饌玉樓那頭的網既還布著,你也可順道命人盯緊大司農府籍田令樊承業家。主要是樊家那位老太太和她身邊的人。若她或她的人進了饌玉樓,那就算不是‘暗線’本人,想來也多少有點關聯。”
“啊?”趙蕎目瞪口呆,“成王兄,你是怎麼從‘刺客在我的饌玉樓與暗線接頭’想到樊家去的?”
連一路冷臉目不斜視的賀淵也抬眸看向趙昂,顯然與趙蕎有同樣的疑惑。
“去年到今年,你得罪過的人中能與朝堂有關聯,無非就是樊家,”
趙昂冷冷輕哼,“之前不是有人匿名向都御史府投信,告歲行舟與你在広嚴寺附近村落民居中暗行‘希夷巫術’麼?你們做這件事近兩月,連金雲內衛都沒察覺,偏就被人匿名告到了都御史府。眼下禍水又往饌玉樓去,我總覺是你被人盯上了。”
趙蕎像被人點穴定身,只剩眼睛還會眨了。
“樊家與阿蕎起衝突?何時的事?為何衝突?”賀淵蹙眉。
“去年冬日,咱們在鄰水時。”趙昂停了停,確認他並未因提到鄰水而痛苦,才接著將趙蕎與樊家老太太結怨的事簡單說了。
事情說來不起眼。
無非就是樊承業最小的兒子樊均在明正書院就讀,冬日裡將同窗的信王府四公子趙淙打傷。
信王夫婦都在鄰水,書院自是派人請了趙蕎去與樊家了結這事,就與樊家老太太槓上了。
“原本我都忘了這茬,”趙昂摸了摸下巴,“今早起時忽然想起,樊承業從前是淮南的農政官。”
年前因“希夷神巫門”的案子,淮南程家被大理寺司直白韶蓉與皇城司驍騎尉李同熙咬住了尾巴。程家為求自保,反水向朝廷投誠表忠心,毫不猶豫出賣了黃維界與邱敏貞,三家的鬆散同盟就此破裂。
也就是說,此前淮南與松原邱黃兩家有所勾連,這事是坐實的。
在趙蕎與賀淵雙雙驚訝中,趙昂有理有據地抽絲剝繭。
“再有,之前不是從落網刺客口中審出,說進京後的首次指令是在広嚴寺附近那市集上得到的麼?樊家那老太太進京這些年沒旁的愛好,唯獨三天兩頭往広嚴寺上香禮佛,且每次都會在市集上逛很久。就連每次書院休沐去接孫兒回家,她都是天不亮就出城,先去広嚴寺上香,再在市集上逛大半日,到下午才過書院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