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軍帥府有些事情需要向石帥回稟請示,家父和劉刺史認為,由復走一趟較妥。所以…”
莫非發生了什麼事?石青一閃念,肅手請劉復單獨進了大帳。
“石帥勿須憂慮,泰山一切都好,各地民眾漸已安置妥當,地方上的治理、辦學越來越像樣子了。”
見石青臉色沉重,劉復先寬慰了一句,然後道:“劉復此來,是向石帥稟報南邊傳來的一些訊息,另有一件事,也需要石帥拿個章程…”
劉復此來,告訴了石青兩個訊息,一是受新義軍連累,褚衰已辭職歸隱。新義軍因此和大晉斷絕了聯絡。二是揚州殷浩接替褚衰,主掌大晉北方諸般事宜。殷浩一到任,便遣密使到了泰山,以打聽荀羨近況為由,實是想試探新義軍對大晉真實的態度。
以劉啟、劉徵的意思,大趙亂成這般模樣,遲早必亡,新義軍若能投身大晉,是為上佳。只是,這二人也拿不準石青的打算,是以遣劉復前來鄴城,意欲勸說石青南投。
沒等劉復說完,石青已陷入沉思之中。
換作以前,他對大晉自然是不屑一顧,之所以和大晉保持聯絡,存的心思就是能騙一點是一點,一錘子買賣。現今在鄴城幾經挫磨,石青深深地意識到,很多事情不是他能輕易改變的;如果,張舉逃出鄴城,李農、石閔註定因分裂而失敗,最終枋頭氐人攻取關中,鮮卑慕容席捲中原…
如果這些成真,新義軍將怎麼辦?大晉再是荒唐無稽,畢竟與新義軍上下人等同族同種,也許到時就是新義軍唯一的依靠。
沉吟良久,石青緩緩說道:“劉國相。你回去告訴兩位刺史,先與殷浩保持著聯絡,我們邊走邊看,不急於成事。”
劉復鬆了口氣,石青這般處理,也是應有之意。只有他不拒絕,就勿須自己費力勸說了。
請劉復下去休息後,石青命人喊來荀羨。
“令則。來。坐。來到北方有段日子了,令則可曾想家?”石青端了一杯熱水,遞給荀羨,親熱地招呼著。“令則家裡可是有位千嬌百媚的公主哦。”
石青這種態度,令荀羨很不習慣,他接過熱水,坐下之即,臉皮扯動了一下,問道:“石帥。招屬下過來有事?”
石青呵呵笑了兩聲,道:“也沒什麼大事,隨便拉拉家常嗎…哦,對了,告訴你個訊息。殷浩殷淵源使持節,接替褚衰監徐、揚、兗三州軍事。”
“啊!真的?”荀羨剛坐下,又忽地站了起來,眼中閃過一陣興奮的光芒。“太好了!淵源從此盡展所長,必定一飛沖天。”
石青徹底無語了。這個殷浩確實是第一名士,可出了一個‘名’字,幾乎一無是處,沒想到荀羨這麼瞧得起他。他努力著,在臉上擠出一堆笑,附和著說道:“殷淵源確實不凡,甫一上任,便知新義軍被人誤解,遣人前來安撫…”
“哦?”荀羨疑惑地看向石青,他敏感地感覺到,石青喚他來,必定和好友監三州軍事之事有關。
“令則。對肥子城杖責諸位一事,你是怎麼看的?”石青肅手請荀羨就座,然後坐在他對面,拉開長談的架勢。
荀羨思索了一陣,斟酌著說道:“實話說吧,當時我覺得不可思議,直以為天地顛倒了一般,那兩天渾渾噩噩,不知怎麼過來的。後來樂陵倉外一場廝殺,親眼看著同伴一個個死去,我才知道,與死亡相比,責打算不了什麼;來到鄴城,再次見到大趙一個個顯貴大吏,說被砍死就被砍死,這讓我更加明白。人,真的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這世間少了誰都沒什麼,一切照舊。如果,肥子城外的杖責再來一次,我想,我會認為很正常…”
這個人算是真正成熟了。石青一笑。
“…來到北方有一段時間了,以我看來,北方、南方就像兩個世界,行得是兩套規矩…”
荀羨若有所思地說著。“…有些事在南方很正常,到了北方就顯得奇怪了;有的事,在北方很正常,南方人卻禁受不得。也許,問題就出在這裡。”
“很好!”石青撫掌大讚,笑吟吟地對荀羨說道:“令則能如此想,石某就放心了。我欲讓令則回返南方,溝通新義軍和大晉朝廷之間的聯絡,不知令則意下如何…”
荀羨還未回答,左敬亭掀開帳簾,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稟道:“石帥。有些不對。鄴城之內似乎有廝殺的聲音。”
“嗯。廝殺?!”石青忽地站起,疾步向外走去,走到帳口,他又轉頭交代一聲:“適才石某所說之事,令則好生考慮,閒暇時稟告與我。”說完,他急匆匆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