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一曬,解釋道:“大魏軍有邯鄲、鄴城作為依託,可以源源不斷地得到補給,這才能圍困襄國數月。大燕軍有這些嗎?六萬大燕軍深入我腹心之地,路上的補給還是我大趙郡縣提供的,一旦朝廷斷去補給,大燕軍迴轉已然不易,還憑什麼圍困襄國?”
“驃騎大將軍只怕一廂情願了,大燕軍雖然沒帶糧草輜重,卻可以透過繳獲大魏軍儲備得到一兩個月的補給。距離夏糧成熟不及兩月,大燕軍堅持到那時,又可徵得新糧補充;襄國確實無論如何都堅持不住了。”襄國城防都督劉顯有些異議,站出來反駁王朗。
“這就需要劉將軍為朝廷效力了。”王朗一笑道:“大魏軍儲備主要集中在滏陽河後軍大營。劉將軍可以率一支奇兵出城攻之,若是能攻下來,一把火燒了最好;即便不能攻下,也會讓大魏軍提高警覺,燒斷浮橋。如此以來,鮮卑人只能望河興嘆。至於東北方向的大魏軍中軍大營,也有些糧草,但至多能保證鮮卑人半月輜用。鮮卑人只有六萬騎兵,半個月能攻下襄國嗎?”
劉顯點點頭,抽身退下。石祗興奮地說道:“驃騎大將軍實乃國之庭柱,此言大善。寡人擔心的是,鮮卑人對襄國無可奈何,一怒之下也許會尋城外的汝陰王出氣。驃騎大將軍可有良謀?”
王朗無奈地回道:“此事只怕在所難免。一旦和鮮卑人鬧僵,總會有些損失。大王若是擔心,可立即遣人出城密告,請汝陰王注意儲存實力,小心鮮卑人突然翻臉。另外,大王還需通令趙郡、中山郡、常山郡、博陵郡等地,請各郡國太守小心防護,不要被鮮卑人瞅著空子,偷襲了城池。”
石祗頻頻點頭,隨即依王朗之意分派親信侍衛從北門出城,秘密通傳四方,小心防範鮮卑人。又命劉顯抽調精銳人馬,出南城突襲滏陽河魏軍大營,爭取趕在鮮卑人動手之前將糧草輜重燒個精光。
一一調派停當之後,石祗隨意地掃了一眼殿下,但見朝廷諸君如泥胎木偶一般,個個神色肅穆,超然物外,無一人有心過問朝事,他心中忍不住一灰,無奈地說道:“鮮卑人之事便如此說,諸愛卿若無異議,這便退了。”
“大王英明——”大殿上轟然稱諾,文武百官施禮告退。
隨人流出了大殿,王朗發現同朝諸君一見自己便遠遠躲開,唯恐避之不及。他是明白事理之人,知道同僚與自己保持距離是為了免受牽連。大趙岌岌可危,誰能保證襄國不被鮮卑人攻下呢?一旦襄國被攻下,主張防備鮮卑人的自己必定會被推出來,以供鮮卑人洩憤。
冷笑之中,王朗放慢腳步落下身形,遠遠離開了同僚。就在他一步三晃,悠悠出宮之際,身後傳來一聲喊“驃騎大將軍——”石氏宗親安樂王石柄從宮裡攆了上來。
“安樂王有何指教?”王朗停下來,回身笑吟吟地問。
“大燕輔國將軍慕容恪遣北平太守孫興出使襄國…”
石柄氣喘吁吁跑過來說道:“孫興剛剛見過大王,提了三件事;一是請城內守軍立即出城,配合渚陽援軍夾攻魏軍;二是大燕軍遠涉辛苦,請朝廷騰出營房,安頓犒賞;三是請皇上將許諾的傳國玉璽交給他。大王暫且穩住了孫興,命小王前來向驃騎大將軍討個主意。”
王朗不假思索道:“請安樂王轉告大王,對付鮮卑人不外乎一個拖字。孫興提得三件事,大王不妨這樣回答他。第一,襄國守軍連續接戰數月,人疲馬困,只能勉強湊出萬餘人馬攻打魏軍滏陽河大營,至於魏軍中軍大營,請大燕軍代為攻打。第二,戰火燃起,百姓流離,襄國城內因此收留了無數亂民,眼下人滿為患,不能為大燕軍騰出休整之地,請大燕軍在城外駐紮,朝廷會派遣使者前去犒勞。第三,可把張太尉做得傳國玉璽交給孫興,告訴孫興,大趙的傳國玉璽便是這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聽到最後,石柄嘿嘿一樂,笑道:“按驃騎大將軍這般做法,鮮卑人非要氣瘋不可。”
王朗呵呵一笑,道:“大趙、大燕本是宿敵。因冉閔之故一時苟合而已,兄弟之邦豈能當真?”
“確實如此。大燕國佔我幽州,打的“興仁義之師,解中國倒懸”之旗號,針對的就是我大趙,若非冉閔之故,兩國萬萬難以苟合。小王這就告知大王,請大王對鮮卑人勿須顧忌。”石柄衝王朗一拱手,轉身又進了宮內去了。
王朗隨即出宮,親衛牽著戰馬迎上來,他騎上後沒有向自家方向去,而是打馬趕往太尉府邸。
太尉府邸極為冷清。張舉北上不返,冉遇破門而出,張煥去了豫州…太尉府外宅暫由門客江屠勉強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