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將軍。以號響為準,號停便即開始,新義軍千萬不要藏私啊。哈哈哈——”蔣幹隔著北渠衝石青大聲吆喝。
兩軍將要開始的是第一項操演——戰時狀態下的快速急進,一萬名騎士衣甲完備,旗杖齊全,各帶有戰士以及坐騎三天的糧秣,目的地則為五十里餘外的石瀆。考校要求是趕到石瀆後能成建制地投入戰鬥。如此以來,這一項考量的就不僅是行進速度,對行軍秩序或者抵達後緊急整編的能力都有嚴格的要求。
石青沒有直接回答,騎乘黑雪著來到渠邊,隔渠溝衝蔣幹問道:“左將軍,石某聽說,鄴城大約還有一萬五千騎馬軍,為何除了新軍其他各部沒有裝備馬鐙呢?馬鐙既不費工,也不費料,可是很容易裝備的。”
與石青而言,操演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讓新義軍和鄴城禁軍相互融合熟悉。所以,他以身作則,在蔣幹興致勃勃難以按捺之際,跑過來敘話攀交情。
“箇中緣由石帥不知道麼?呵呵,石帥若想考校蔣某,先贏了操演再說。”蔣幹呵呵笑著,不動聲色地將這個問題支吾過去。
大魏朝廷原本規劃,先組建五千馬鐙新軍摸索新戰術,一俟稍有成果,便會在禁軍騎兵中大規模普及應用。可惜的是,這件規劃隨著襄國戰敗、冉閔不幸、大舉公祭而中斷;執掌朝政的大將軍董閏一心盯住石青和西苑,哪還有精力顧及其他?
這其中的彎彎道道,鄴城有心之士大多有所覺察,蔣幹不相信,始作俑者石青會不明白?以他猜想,石青明知故問,所為不過是試探自己的心意。想到這裡,他對這次聯合操演有些後悔,實在不該攪進這股混水裡。
石青呵呵一笑,沒有半點被人揭穿後的尷尬,不在意地說道:“好吧,就依左將軍的,操演結束後咱們一邊喝酒一邊敘話。”頓了一頓,他聲音一抬,問道:“左將軍。禁軍可曾整編妥當?”
“開始吧——吹號!”蔣幹亢聲大喝。
“吹號!”石青跟著揚起蠍尾槍。
嗚嗚嗚——
北渠兩岸號角同時響起,原本有些嘈雜的騎兵隊伍肅然一靜,盡皆進入戰時狀態。各方大旗高高豎起,騎士們拱起腰,帶住馬韁,開始做著衝刺的準備。
新義軍五千人由祖鳳、童圖麾下的兩個輕騎混編營和石青的兩百親衛組成。號角甫一停下,祖鳳揚聲輕斥:“出發——”隨即一帶馬韁,白夜率先衝了出去,五千騎士緊跟著滾滾向前。與此同時,渠南的馬鐙新軍不甘落後,毫不猶豫地向西突進。
對任何一直部隊來說,動、靜兩種狀態轉換之時,都需小心謹慎,稍不注意,就可能引發騷亂。剛起步的時候,為了保持編制的完整,雙方步伐都邁得很小,戰馬踏著碎步,只使出三四分力,以便及時協調隊伍節奏;隊伍前列行出兩三里後,隊伍末尾的騎士終於開始動了,隊伍前後一致漸漸化作一個連綿運轉的整體,這時候才到真正的起跑時刻,隊伍可以加速了。
“吹號——加速至五成馬力——”
蔣幹老成穩重,倚著循序漸進的路子調動隊伍。與他相比,祖鳳明顯激進得多,也許是倚仗新義軍騎兵經歷過實戰考驗,使用馬鐙的時間相對較長,她直接下令道:“傳令——全軍加速至七成馬力前進——”
號令聲中,兩軍同時加速。一個稍慢,秩序更為井然;一個快多了,行進的秩序出現了一些扭曲和扯斷,不過整體態勢還能勉強保持住。
北渠兩岸齊頭並進的隊伍開始拉開距離,新義軍超越馬鐙新軍,快速向西急進。
“兩年過去了,這丫頭還是這般好勝!”望著祖鳳挺直的背影,石青搖搖頭,微笑著驅馬追趕。
石青沒有親自擔任新義軍操演統帶,而是像旁觀者一般和郗超落在最後。之所以如此,來自於韋伯陽前一段時間的進言。韋伯陽說,若想讓鄴城人臣服,石帥一定要自重身份;唯有自重,他人才會敬畏;然後稍微放些身段,便會讓他人有親和之感。這話與“威信乃先威後信”有異曲同工之妙,石青欣然聽從。
另外,韋伯陽還建議,石帥應該將有身份的下屬展示在鄴城人面前,讓他們明白,石帥並非狂傲,而是有讓人臣服的實力。石青有鑑於此,遂把劉徵、魏統、麻姑、諸葛尚、劉準、逢約等麾下方面大員緊急調到鄴城;任命祖鳳為操演統帶也是出於這種考慮,讓祖鳳與蔣幹對等的同時,石青隱隱將自己拔高到超然的位置上。
石青的心思蔣幹還未悟到,他這時也顧不得去悟。甫一開始,新義軍就展現出不凡的實力,讓他倍感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