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約想了一陣,點點頭,肯定地回道:“沒問題。以逢約想來,燕軍即使不回師救援,為了防止我軍偷襲,也會將圍城兵馬聚集到清涼河一線,以為牽制。肯定不會在南皮之東部署大軍。”
“那就好!”
石青欣然說道:“請逢太守儘早率部開拔,趕往南皮。太守進城後,請代為向賈將軍、劉大人轉告,就說石青不會放棄南皮,不會放棄樂陵,正在想辦法解救,請他們務必堅守下去。”
“得石帥如此厚待,南皮守軍雖萬死亦甘心!”逢約拱手一禮,凜然道:“逢約這就告辭。石帥放心就是。”
石青離座而起,送逢約出帳,一邊叮嚀道:“南皮扼守南下之要衝,有南皮在,燕軍南下便艱難萬分,譬如此次,必得調動一支大軍將南皮團團圍困,慕容恪才能放心攻略樂陵。是以,逢太守迴轉之後,寧可無功,不得有失。一切以保住南皮為要。至於慕容評、慕容恪由本帥應對就是。真有用得著南皮守軍之時,本帥會遣人前去傳令……”
送走逢約,石青回到大帳坐定,打算靜下心來梳理一下思路,對可能出現的任何變化提前做好應對準備,意外的是,他覺得腦袋裡熱烘烘的,心臟咚咚咚急促地跳動著,數不清的思緒紛至沓來,各種毫無關聯的片段不時浮現心頭,其中甚至有他和毒蠍的兒時記憶,讓他一刻也靜不下心來。一種從未有的亢奮情緒將他的身心充斥得滿滿的,興奮之餘,任他生出急不可耐的期盼,盼望著勝負揭曉的那一刻早早到來。
這是一場真正的豪賭,稍一不慎,就會被打回原形身死神殞;什麼殺胡復漢,什麼重整山河,一切都成飛灰……腦中電光急閃,石青若有所悟,乾脆歪倒在地不再琢磨戰事,任思緒四散飛揚。
不知道過了多久,戴施閃身而入,稟報道:“石帥。冀州送來了四百多普通民眾,說是被燕軍裹挾到清梁的原冀州軍眷屬。”
“哦。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交代下去,對這些眷屬要好生相待,不可怠慢了。”
石青漫應一聲,坐起身子向外面張望了一眼,但見帳外天色晦明,似乎快要入黑了。又隨口問道:“我軍步卒主力到哪兒了,可有通報傳來?”
“午後來過一次通報,說是過了滹沱河。這一會沒來通報,應該是快到了。”
“嗯嗯…”
嗯了兩聲,石青突然想到什麼,連忙說道:“行義。你應該即刻回返魯口。此番事了,我軍可能會與幽州軍徹底撕破臉,逢約身份公開,無法在魯口待下去了,與他相交的那些人以後由你暗中維持。”
“啊?這個…”
戴施有些不願意,猶豫了一陣,他換上笑臉,討好地說道:“石帥。此次我軍進兵幽州聲勢之大,前所未見;錯過如此盛舉,屬下定會後悔終生,要不此番事了,屬下再回魯口?石帥放心,屬下一定小心遮掩身份,不會讓幽州軍注意到的。”
石青沒好氣地瞪了戴施一眼,帶著些責備的口吻道:“汝沒有受過軍紀嚴訓,性子太過散漫了些,此是禍非福。汝可知道,軍令之下,這般討價還價,先就要受二十記杖責。另外,人若散漫慣了,往往會由著自己的性子喜好行事,不能嚴謹克己,很難成就大事。汝為人機智善變,原也不俗,可若繼續散漫下去,成就終究有限。”
戴施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服,卻沒敢再辨,悶聲悶氣地回道:“石帥教訓的是,戴施迴轉魯口就是。”
石青滿意一笑,和聲說道:“既然如此,本帥不敢耽擱行義行程,安頓眷屬之事交由他人處理吧。今夜月色應該不錯,行義回程之時,可從容欣賞,倒算是一件雅事。”
戴施聞言,頓時目瞪口呆,訥訥不解道:“這個…石帥。現今可是三月末?嗯哦,屬下明白,這就連夜趕赴魯口欣賞。”
“月末?呵呵,真是百密一疏,如我這等實誠人,真不該在機智之人面前胡扯…”望著戴施漸漸遠去的背影,石青自嘲一笑,抄起蠍尾槍,邁步出了營帳。
“傳令,命丁析率部繞城而過,繼續北上。傳令,帥帳移營,出北城會合步卒主力。傳令,抽調兩百親衛騎照顧冀州送來的眷屬北上,讓他們騰出戰馬供眷屬中的老弱婦孺騎乘;傳令,命秦興、鄭生的民夫隊伍明早按照原定路線分頭北上,搶收清梁、高陽夏糧……”
一道道命令隨口而出,石青凝神靜氣,手柱長槍佇立於黑雪側畔,待親衛騎收拾停當,他躍上了戰馬,低聲喝道:“走!出城——”
沒有和秦興、鄭生應酬告辭,帥帳直屬的千餘人馬徑直出了南安。來到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