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春麗坐在了沙發上,好聲好氣的勸她,“遠的不說了,咱們二爺爺不就是小時候摔斷了腿,沒好好治,走路才一瘸一拐的嗎?要我說,既然有這個條件,做個檢查也是好事兒。有問題及時想法子,沒問題也能安心一下。”
老宋頭的弟弟人稱宋二拐,其實這並不是他真實的名字,只是解放前大家夥兒的名姓本來就是亂來的,村裡叫啥名兒的都有。像老趙家還好,以前出過文化人,聽趙紅英、趙紅霞、趙滿倉等等名字,還是蠻可以的。老宋家就不同了,完全是瞎叫的。偏老宋頭的弟弟有些瘸,解放後登記戶口時,就順著外號記了個宋二拐的名字。
這以前是因為連飯都吃不飽,能活著就算是幸運的了,哪個遇到小病小痛都是硬槓過去的。可現在既然有條件了,當然不能錯過。
春麗原本是真沒當一回事兒,要不是學校給報銷,又允許她請假,她真懶得去。現在聽喜寶這麼一說,倒是有些上心了:“也對,別的不說,咱們家臭蛋不也一樣?假如當初……唉,好在老天疼憨人,傻人有傻福。”
國家隊的集訓還未結束,好在並不影響通電話,唯一比較糾結的是,電話那頭的人他記不住事兒。
聊了會兒醫院的檢查,喜寶得知僅僅是最常規的檢查而且並沒有任何異常後,長出了一口氣。自從國家下達了計劃生育政策後,孩子似乎一下子成了真正的寶物,像以往那樣,生下來隨便養養,糊弄兩下就長大的現象已經開始逐漸的消失了。尤其這裡是首都,而她們周圍又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超生的現象幾乎不存在。
這要是一些小縣城裡,只要躲過了懷孕期,等孩子平安生下來後,最多也就是罰款而已,計生委的人再狠心,也不能把孩子塞回肚子裡去。然而,像春麗這種情況,生下來卻不單單是要罰款,還會讓夫妻雙方都丟了工作。
城裡的雙職工家庭,一旦夫妻雙方都被單位開除,那就是回家等死了。當然,也可以學著強子和大偉他們去南方打拼,可如此一來,結果如何尚且不知,一家人卻註定要分隔兩地,對比之前輕鬆穩定的鐵飯碗,還真沒聽說誰有那麼大魄力的。
嚴懲之下,誰敢啊?
先前還沒太大感觸,畢竟周遭也的確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可春麗今個兒下午去了一趟醫院,這會兒跟喜寶說起來了,忍不住提了兩嘴:“多子多福是沒錯,可要真的只有一個,也沒啥吧?我是搞不懂那些人在想啥。”
醫院永遠是非多,光是做個檢查排個隊,就能聽到不少訊息,春麗去個還是婦幼保健院,在裡頭待了兩小時,聽了一耳朵是非。
要不怎麼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呢?計劃生育的國策一出,還是有人動腦筋的,她排隊那會兒就聽旁邊一個孕婦很是傷感跟人訴苦,說家裡大姑姐不省心,非要頂風作案,大著肚子跑回了孃家,計生委的找上門來,還非說自己是第一次懷孕,賴她才是第二個。嚇得她當時就有些不好了,幸虧人家也不傻,一查戶口本,直接暴露了。畢竟,要是頭一個孩子,咋可能快九個月了,獨自一人跑回二三十里外的孃家呢?大姑姐被計生委的抓走了,她也被嚇得不輕,幸虧家裡離醫院近,保住了孩子。
跟喜寶稍微提了兩句後,春麗就不再說這個有些傷感的話題,其實她也很清楚,這個政策一旦下放,必然會遇到很大的阻力,會發生什麼事兒不言而喻。
這還是首都呢,在那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保準有更多的事兒發生。
喜寶那小院有快一週沒人住了,雖說家裡的吃食半點兒不缺,春麗還是留了她一起吃晚飯,美其名曰,陪伴孕婦。
也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喜寶才發現,家裡其他人都跑了。
姐夫又開始了新一輪科研專案,聽說應該是能在春麗生產前結束的,那邊也對春麗有特殊照顧,領導特地跟後勤處打了招呼,讓多照顧一下孕婦;強子坐前天的火車走了,目的地是南方最繁華的城市滬市,目測沒個三五月的,見不著人;毛頭週六下午是不回來的,他通常都是週日大清早過來,然後吃過午飯和晚飯再坐公交車回學校。
所以,大偉呢?
“忙著折騰他那鋪子呢,還說等完全弄好了,叫我們過去給捧捧場。”春麗想著今晚就倆人,乾脆下了一小鍋麵條,澆了滿滿一層炸肉醬,還特地煎了兩個荷包。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冬天只有白菜,要等開春了才能吃到嫩油油的小青菜,可她已經開始想念那口清脆味兒了。
不一會兒,麵條就好了,姐倆乾脆沒去堂屋,而是就著廚房的小飯桌,一人坐一邊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