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處竄進來一個矮小的身影,幾步走進了屋裡來,“撲通”一聲跪在潘小桃跟前兒,哭道:“姐姐,你救救我吧!”
潘小桃極為震驚地看著來人,地上那人佝僂著身子,瘦瘦小小的模樣,因著哭泣,整個人急速地顫抖著。
這是誰呀,怎的叫她姐姐?
“長生哥哥……”潘小桃喃喃地喊了一句,然而很快地,她便意識到了那人是誰,不由得動了怒氣,抬頭看向崔長生,冷冷喝道:“長生哥哥,你把他給我轟出去。”
地上跪著的正是潘福團,聽得潘小桃如此冷言絕情,忙直起身子,膝行過去,抬起臉衝著潘小桃哭求:“姐姐,姐姐,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知道,我知道我娘對不住你,可那事兒不怪我啊,我娘她,她把我賣了,我,我好容易瞅了個空兒逃了出來,我去王家找你,他們說你嫁去了崔家,我就來找你了……”
說著伸出手想要去抱潘小桃的腿,那手卻頓在了半空中,潘福團害怕而又期待地看著潘小桃,嗚咽道:“姐姐你救救我,我給你當牛做馬,我給你當牛做馬都成啊……”說著便朝地上磕起了頭來。
潘小桃自然想起了,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被他親孃賣去了那種髒地界兒,做了小相公了,只是,這關她甚事兒?若不是他娘不檢點,和自家那不要臉沒良心的爹勾搭在一處,娘那病怎的就惡化了,後頭更是一病不起。救他?潘小桃忍不住冷笑道:“憑甚要我去救你,你給我滾,我不要看見你。”
崔長生驚慌失措地看著地上痛哭流涕,不斷磕頭的人,又去看自家被氣得通脖子臉紅的媳婦兒,手足無措地走近了幾步,怯怯弱弱地喊道:“桃妹妹……”
潘小桃立時抬起眼瞪向崔長生,氣急敗壞地喊:“我說了,叫你把他轟出去,你杵在那裡作甚不動?”
崔長生連忙“哦”了聲,便彎下腰去拉潘福團,嘴裡道:“你走吧!”
窗格外,大門被人敲得震天響,聽在潘福團的耳朵裡,好似一道催命符,直叫他渾身顫抖。一抬手,揮開了崔長生遞過來的手,撲上前便抱住了潘小桃的雙腿,淒厲地喊道:“姐姐,求你救我,救我,我給你當牛做馬,我給你當牛做馬……”
潘小桃怒極,腿上使勁兒,想要踢開潘福團。可潘福團抱得死緊,根本就踢不開。
潘小桃氣得胸前起起伏伏,冷聲喝道:“你給我鬆開,鬆開……”掙不開,便一反手,扯住炕頭上的枕頭,朝著潘福團打去:“我才不會救你呢,你娘逼死了我娘,我才不會救你呢……”扯著嗓子尖聲叫著,可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往下落。
崔長生急得要死,看著潘小桃氣得緋紅的臉,立時蹲下去,將潘福團死抱在潘小桃腿上的手摳了下來,然後使勁兒一搡,把潘福團推倒在了地上。
外頭,敲門聲愈發急促,潘福團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又要哭著去抱潘小桃的腿,被崔長生左擋右擋的,不能得逞。
正鬧得厲害,門口處忽的進來了一人,大跨步走了進來,提溜著潘福團的後衣領子,將他遠遠兒地扔在了地上,然後居高臨下冷聲喝道:”你是眼瞎了不成?沒瞧見她大著肚子呢?你是來喊救命,還是來要她的命?”
來人正是趙新林,他是半月前又回的崔家,方才正在睡覺,被那敲門聲驚醒,正要去開門,從窗格子裡瞥見崔長生去開門,便又躺下去接著睡覺。
剛迷迷糊糊的,便聽見正屋裡頭大呼小叫的,不覺十分驚疑,那崔長生哪裡會惹那丫頭生氣,便坐了起來,豎起耳朵去聽。
然而外頭有雨,也聽不清楚,正要下床去看,門外頭便又響起了敲門聲。比之剛才的,還要急促,還要響亮。
頓覺這是有事兒了,連忙起身穿衣。不想剛到院子裡,便聽見裡頭潘小桃撕心裂肺的吼叫,想到她身懷六甲,不覺心下十分擔心,便掉轉身先去了正屋,偏巧看到了潘福團和崔長生推推搡搡的。
潘福團被扔在地上,卻又立時起身跪在那裡衝著潘小桃那裡磕頭,涕流滿面地哭道:“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去做小相公,我不要去做小相公……”
聽得這姐姐二字,趙新林立時便明白了,這人原是那丫頭的弟弟啊,難怪會鬧成了這樣兒。抬眼去看潘小桃,正惡狠狠瞪著地上那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門外的敲門聲愈發響了,趙新林對崔長生說:“你在這裡同你媳婦兒說說話,叫她莫要生氣。”然後彎下腰,提溜著潘福團的後衣領子將他拉起,推推搡搡地把他弄到了屋門外。
潘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