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後宮不得干政,麗嬪能插手祖父之事?”
“她無需插手,”謝思言道,“你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枕邊風。”
枕頭風之於男人的打緊,陸聽溪從前也有所耳聞,但這話從謝思言口中說出,就彷彿格外令人信服。
謝思言目送陸聽溪離開,卻見少女走了幾步,驀地回頭,又折了回來。
“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說,我一定竭力相助。”少女認真道。
謝思言微垂頭,對上一雙蘊了涓涓春水的眼眸。
有一瞬,他似覺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黃昏。
“還真有。書院先生昨日佈下一樁課業,讓寫一篇詠蘭的賦,又再三叮囑務必寫得匠心獨運、別具一格,你當知曉,俗題新寫最是難,我如今尚未忖好如何落筆。聽聞你這些年很是攢了些描物摹形的風物圖,不如拿來與我瞧瞧,或能啟發思路。”
陸聽溪沉默。她的畫拿到謝思言跟前便是班門弄斧。她私心裡覺著他念書那麼苦,最當緊的是吃些補腎護髮的,雖然他如今還是中氣十足,烏髮濃密。
“我早些年技法稚嫩,畫得不太好……要不我給你尋些珍稀蘭種?”少女略心虛,謝思言家中堆金積玉,她能尋到的蘭種,他必是早就見過的。
“要的就是個意趣,哪兒那麼些顧慮,”男人將大手按到少女腦袋頂上,“記住,為周全誠意,你定要親自送來。至若如何來見我,你想好法子。”
陸聽溪走後,楊順暗禱世子浴佛節那日入宮不要碰見沈惟欽——那日非但女眷會入宮,官家子弟也會入宮共與佛事,而沈惟欽本身就是宗室子,自然也會去。
他已然發現,世子每回見著沈惟欽,都沒有好臉色。
忽忽幾日過去。
這日一早,泰興公主領著高瑜攜禮登門。
陸聽溪打從回來那日起,就在琢磨如何出門給謝思言送畫,但葉氏這幾日看她看得緊,按著她定讓她將先前欠下的繡活做完,說不能為著讀書練畫就把女紅丟下。
陸聽溪懷疑等她去找謝思言,他已經做完課業交上去了。
好容易做完了女紅,抽空在書房規整要給謝思言送去的書畫,又被陸聽芝等人不由分說拉到了花廳見客。
才到門口,就聽得泰興公主的笑聲:“太夫人謬讚,小女拙作,讓太夫人見笑了。”
丫鬟打起簾櫳,陸聽溪甫一入內,就瞧見高瑜的丫鬟手中鋪展著一軸金碧山水。
高瑜背對著她,笑道:“原還發愁只贈些金銀珠玉未免顯不出誠意來,後頭得母親提點才想起作畫這一茬兒。這畫雖是臨的,但金碧山水畫著費事,我又是臨時趕工,萬望太夫人莫嫌技拙。”
“今以這幅臨摹之作拋磚引玉。”
高瑜吩咐丫鬟幾句,不消片刻,呈上一幅精裱的橫卷:“這是李昭道的真跡,李昭道的金碧山水存世稀少,我珍藏已久,今日獻與太夫人。”
高瑜說話時笑容略微僵硬,目露不捨,被泰興公主暗瞪一眼,才低了頭退到一旁。
聽見動靜,高瑜轉頭瞧見陸聽溪,精神一振,上前道:“素聞五姑娘亦畫的一手妙筆丹青,不知五姑娘以為這幅李昭道的真跡如何?”以目光指向後頭進呈上來的那幅精裱橫軸,很有些與有榮焉的意味,彷彿但凡陸聽溪說她這幅真跡半句不好,她就要跟她大辯三百回合。
陸聽芝往那幅被高瑜當寶貝一樣供起來的畫卷上掃了眼,忽而瞠目,看看陸聽溪,又看看那畫,驚疑不定。
什麼李昭道真跡,這畫……不是淘淘畫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發紅包,24小時內留言全發。
蟹老闆:媳婦不要急,將來我們多的是打架的時候,不過打架的姿勢不太一樣~
作者菌:確認過眼神,是樓上又開車了→_→
“敬天法祖,無二道也”出自《明史》。
金碧山水是個畫種。
下一個小地圖就是皇宮了。
☆、第十八章
陸聽芝從前不懂畫,但因著小堂妹的緣故,也漸漸知道些金碧山水、大小青綠山水之類的畫種。
她半年前見過這畫。
她時常跑去書房瞻仰小堂妹的畫作。金碧山水輝煌穠麗,又頗費工夫,小堂妹素日練手多畫淡彩、斗方,臨摹也不常臨長幅金碧山水。
她當時見那幅金碧山水大氣精麗,深得意趣,驚呼好畫,淘淘說那不過是她臨摹的,又支腮沮喪說,自己臨摹到大半時不小心出了個小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