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事。
孫懿德天人交戰半日,朝謝思言拱手作揖,又朝陸聽溪點頭致意,從始至終未曾發出一絲聲響。
陸聽溪奇道:“這位大人怎麼了?”怎麼光行禮不出聲兒?
“這位大人嗓子啞了,大夫說他不宜發聲,要好生將養著,”謝思言轉向陸聽溪,“入秋之後,天乾物燥,你也要多飲水,仔細上火。”
陸聽溪點頭:“你這邊確實有些乾燥,平素可以在地上灑些水潤潤。”
孫懿德默默聽了片刻。
他覺得自己多餘得很,可以走了。
陸聽溪見那位嗓子啞了的大人要走,出聲叫住,看向謝思言:“我兒時總愛吃些乾的,也上火不斷,倒對此有些心得。只是不知那位大人病況如何,你讓他出個聲兒,我聽聽看,也好對症下藥。”
謝思言看向門口僵立著的人:“那大人就出個聲。不過大人還是要謹慎些,不宜大聲,大人的嗓子要緊。”
孫懿德何嘗聽不出這魔頭後頭那幾句的話外音,他覺著自己怕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遇見這倆人。他踟躕時,就聽謝思言繼續道:“也不必說旁的,就‘啊’一聲就成。”
長痛不如短痛,孫大人決定豁出去了,橫豎“啊”一下應該不當緊。
他盡力壓低聲音,沙啞著嗓子“啊”了聲。
孫大人覺得自己活像個垂死掙扎的啞巴。
陸聽溪認真想了想,要來紙筆,寫了個方子遞過去:“這是我先前尋摸來的偏方,大人試試,三五日便可清火。”
孫懿德接過,也不敢稱謝,鄭重後撤一步,悄無聲息地朝她一禮,揣了方子,幾乎是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陸聽溪對著他的背影望了須臾,慨嘆道:“沒想到這位大人一把年紀,身子竟這般健朗,跑得還挺快。”
她回到屋內,與他說了她這回來漷縣的前後始末。謝思言聽聞她又是寫信問他安危、又是想給他帶土產,連收露水時也想著他,眉目舒展。
他纏了小姑娘一年多,可算是讓小姑娘對他生情了,若非眼下情境不宜,他真想摟了人好生親熱一番。
陸聽溪問起他今次來漷縣究竟有何貴幹,謝思言面上笑意仍存:“這個你不必管。夜深露重,還是當作速回去。”
折騰到大半夜,陸聽溪也確實乏了,被他送出了塢壁。
陸聽溪走後,孫懿德才敢出來。他向謝思言再三探詢之後,確認陸聽溪不會回返,將自己面上易容的藥膏藥水洗去,舒了口氣:“還好那姑娘沒認出老夫。”他覺著素日在朝堂上面對那個喜怒無常的皇帝都沒這麼累。
不過他覺得,有人鎮住謝思言實在是造福蒼生的不世善舉,否則他們這些人往後可怎麼活。
此番雖是有驚無險,但葉信擔心妹妹跟妹夫知道了會責怪於他,交代陸聽溪等人回去後莫要將塢壁那一節說出去。
陸聽溪共與水陸法會第二日,再度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這回的信比前兩次都要長些——
韓嬰雲,“偽欺不可長,空虛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自古徂今,烹彘示信、濟陽之賈等芸芸掌故流播百代,可見“以實待人,非唯益人,益己尤大”。
今即以虛妄之語誆瞞,日後焉可信耳?
事將破,猶欲掩,其心可誅。
孫雖救陸之孫,然則百般矯飾,甚而至於罔顧卿之神思,如此猶可恕乎?
……
陸聽溪對著信看了半日,聯想此前種種,大致想出了些道道。天將暮色時,她尋了個由頭出來,徑往張家渡的塢壁去。
護衛們不敢攔她,她一路如入無人之境。
謝思言正在打整回京的行裝,見她忽至,問及何事,她道:“那晚那個老者,是孫懿德孫大人?”
謝思言端量她須臾,慢慢放下手中褡褳:“為何忽有此問?”
“你只說是也不是。”
謝思言踟躕半晌,道:“是。”
“為何騙我?”
“我說了,此事兇險,又事關重大,你不必管。”
“你跟孫大人不是不和嗎?為何會聯手?”
“敵友皆非固,因利而來,因利而散,你不必操心這些。”
陸聽溪已經發現了,他每回談及這些,都要在後頭加一句讓她少操心。
“你這回的話我可以相信嗎?”
謝思言聽她這樣問,沉默半晌,轉眸盯著她看了一眼,不答反問:“聽溪,我問你一樁事——你這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