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別作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了令人生厭!你進府第一天我就警告過你,不許與五爺親近,可是你只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既然敢招惹五爺,就該知道些輕重,別再沾惹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五爺對你的容忍已經夠了,你若還要蹬鼻子上臉,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
“是他叫你過來教訓我的麼?”葛馨寧順從地接過碗來,喝了一口水,怔怔地問。
蘭姑“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別想著拿五爺的名頭來壓我,就算這會兒五爺自己站在這兒,我也一樣敢罵你!五爺買下這宅子的第一天,我就進來當管家了,五爺的心裡想什麼,我比你清楚!他捨不得罵你,我來替他罵!你這樣水性楊花、朝三暮四並且只會惹麻煩的蠢女人,真不知道五爺究竟看上你哪一點!”
葛馨寧聽得怔了,碗裡的水灑到了被子上,她卻渾然不覺。
蘭姑從她手中把碗奪了下來,淡淡地道:“爐子上熬了粥,一會兒叫元哥兒盛來給你喝。五爺這幾日不來便罷,他若來了,你最好打起精神來,別再作這副病懨懨要死不死的樣子!”
葛馨寧怔怔地點點頭,蘭姑便摔門走了出去。
直到她腳步聲走遠了,葛馨寧才敢長舒一口氣,胸中隨即湧上一股酸澀之意,衝得她的眼眶都痛了起來。
先前被蘭姑教訓了一通,她來不及多想別的事,倒還不覺得有什麼。此刻安靜下來,才覺得心裡空空的,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失落了,再也無法找到。
她知道蘭姑的那些話入情入理,可是韓五厭憎她也非只一日,她此時才想起要強作歡顏,又能有什麼用?能讓他對她的厭憎減輕半分嗎?
何況昨日是她考慮不周,冒冒失失地跑去書房,才害得那孩子毫無防備地來到世上……那孩子沒了,是她的錯,她總不能裝作若無其事。
雖說那孩子確實一開始就不該來,可他畢竟來了,她已經聽到了他的哭聲,怎麼可能裝作他沒有來過?
不對!
葛馨寧心頭一跳,忽然重新坐了起來。
孩子出世的時候,她分明聽到了哭聲,雖然微弱,但她確定自己沒有記錯!當時產婆也說過“生下來了,是個男孩”,這麼說孩子當時還好好的,怎麼會過了一夜,又忽然就沒了呢?
葛馨寧再也躺不住,連喊了幾聲“元哥兒”都沒有人應,她乾脆爬下床去,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外。
“你在做什麼?”廊下有人怒吼一聲,正是韓五的聲音。
葛馨寧努力站直了身子,抬頭看著他。
韓五皺緊了眉頭,神情不耐:“你又在鬧什麼?”
“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裡去了?”葛馨寧衝了過去,扯住他的衣袖,尖聲逼問。
韓五甩了一下手臂,見葛馨寧站立不穩,又忙伸手攬住她的肩,含怒道:“死了,不埋留著炒菜嗎?”
葛馨寧聞言,手上越發用力,指甲隔著衣袖,幾乎要嵌進韓五的肉裡去:“我不信!我明明聽到他哭了,他是活的!除非你殺了他,否則他不會死!”
“就算是我殺了他,你又能怎樣?”韓五低頭看著她,微微冷笑。
葛馨寧頓時僵住了。
是啊,就算是他殺了孩子,她又能怎樣?
一個孩子而已。
一個來路不明的、本來就不該來到世上的孩子而已。
葛馨寧忽然感到絕望,緩緩放開韓五的衣袖,身子一點點滑落到了地上。
韓五冷笑一聲,抬腳將她踢到一旁,毫不留戀地轉身便走。
“你把他埋到哪兒了?”葛馨寧忽然掙扎著爬起來,追著他的背影,尖聲急問。
韓五沒有應,徑自沿著廊下走遠了。
葛馨寧怔怔地跌坐在地上,忽覺人生悲涼,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
她知道自己此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這唯一的一個,她卻連一眼都沒來得及看,就這樣天人永隔。
她覺得自己有滿腔悲憤,卻連恨都不知道應該恨誰。
正如蘭姑所說,韓五對她的容忍,實在已經夠多了,她不該再奢求什麼的。
今後會怎樣,誰知道呢?
也許等她身子養好了,她確實會如蘭姑所說的那樣,忘記從前的所有,竭力討好韓五,以求在他的庇護下若無其事地過下去吧?
可是,她的身子,還能養得好嗎?
自己的身子究竟怎麼樣,她還是有數的。何況如今叔父尚在獄中,孩子又早早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