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張望著清真寺門口絡繹不絕向裡進的阿拉伯人,禁不住還晦氣的吐著唾沫。
這可不僅僅是一個信仰問題,還關乎切切實實的實際利益。
就如同李捷對唐人免農業稅一樣,阿拉伯帝國同樣對穆斯林免除大部分稅收,就是這個免稅的政策,吸引了大批薩珊波斯,以及拜占庭遠東行省被兩大帝國殘酷爭霸戰爭壓的喘不過氣來貧民倒戈加入。
一開始,阿拉伯帝國的確兌現一部分承諾,改宗的別族穆斯林也得到了阿拉伯人的待遇,可沒過多久,這種承諾就失去了原有的信譽,首先是改宗越來越難,其次是改宗之後,原本惡劣的待遇絲毫沒變,沉重的人頭稅還是壓在自己頭上。
沒辦法,這涉及了巨大的經濟利益,阿拉伯帝國之所以如此樂於擴張,不僅僅是為了傳播伊斯蘭,還是為了征服更廣闊的地盤,擁有更多的徵稅物件,異教徒人頭稅可是帝國重要財政支柱之一。
這個時代,中東可不像後世,遍地的阿拉伯人,亞歷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埃及,數不清的希臘人移居在這裡,給西亞北非帶來了希臘化,後來羅馬帝國又是征服了亞歷山大死後,繼承他的繼業者帝國塞琉古,托勒密埃及,又為中東這片大地上帶來了羅馬化。
羅馬帝國廣闊的疆域中,其他各族遷居與此的不計其數,各民族混居中,新從阿拉伯半島大沙漠闖入的阿拉比亞人反倒是個少數派,尤其是基督教的發源地就在中亞,哪怕在伊斯蘭崛起的一個世紀以後,基督教在敘利亞等地依舊是個堅挺的大教派。
這種格局也影響了最初的阿拉伯帝國政治格局,阿拉伯帝國的法律僅僅管理穆斯林,其他教派的信徒犯罪歸他們本教派長老來裁決,只有涉及阿拉伯人以及稅收問題,阿拉伯帝國才會出面。
這種格局在穆阿維葉時期倒是調整的很好,穆阿維葉對於這些異教徒統治很是寬裕,稅收方面在各個行省還設立了考察小組,對於實在無力納稅的窮苦家庭實行免稅,賑濟,而且還給基督教信仰的當地大家族貴族給予官職。
曾經有原屬於拜占庭帝國財務官世家的基督徒在穆阿維葉手下也是做到了行省財務官,這對於非穆斯林來說,在當時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可惜,歷史在這裡拐了個彎,閩國的悍然入侵讓歷史上本應該延續一百年左右的倭馬亞王朝還沒有出生就夭折了,被打回一次沙漠,原本應該在於倭馬亞王朝內戰中被消耗光力量的輔士派阿拉伯人重新掌控了這個國家。
他們對於這些異教徒,其他民族可是尤為的不信任。
葉門的阿拉伯人各部族快二十幾萬在美索不達米亞各個城邦好好劫掠了一年多方才退回沙漠,到現在,庫法依舊掌握在葉門阿拉伯部落重要首領之一薩拉丁手中,阿拉伯帝國非但沒有撫卹,反倒更是課以重稅,美索不達米亞的波斯人與阿拉伯人的仇恨已經凝聚到一個可怕的地步。
至於敘利亞,埃及,大馬士革等原本阿拉伯帝國統治中心,越來越重的稅收以及麥地那輔士派對遷士派麥加貴族的清洗,騷亂也在緩緩散佈出來。
這些試圖進入清真寺改宗來逃避嚴酷稅收的各族人僅僅是個縮影,這條路都被堵死之後,越來越多的西亞下層民族在心中積累了濃郁的怒火。
可惜,當權的阿拉伯人對此視若無睹。
侯傑的馬車就從安條克清真寺旁行駛過,聽著清真寺中騷亂的聲音,侯傑卻連下車的意思都沒有,就這麼繞了過去。
相比於三個月前,埃米爾府中明顯空曠了不少,來自哈里發的掠奪,就算侯傑也抵禦不了,年輕貌美的女奴,華麗精緻的波斯地毯,金銀酒器,就連侯傑那顆金銀樹都被哈桑打包成了三車,帶走了。
還好,令侯傑真正喜**的那片植物還在,下了馬車,侯傑習慣性的停駐在了一大片雨霧繚繞的芭蕉下面,這些珍貴的樹種是閩國商人為他從東南亞特意移植過來的,在奇花異草中並不算太起眼。
可偏偏侯傑就對它們著迷。
享受著水汽帶來的涼爽,眯著眼睛靜靜地看著這些芭蕉樹,侯傑似乎從他剛剛佈置成的敘利亞局勢興奮中解脫了出來,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這時候,細密的腳步聲忽然從他背後響起。
遮住整個身子的黑斗篷,朦朧的細面紗遮住了整張神秘的臉龐,就連最後一塊眼角之地也被一面銀色面具遮住,這三個月,李缺似乎完全融入了一個阿拉伯婦女形象。
唯有她的一雙碧綠色眼睛顯得那樣的有神,透人心脾。
李缺不是沒有掩飾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