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辛匯:“你在這做什麼?”
辛匯抹了把眼淚,自然不能說實話,便扁了扁嘴,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鼻音含糊道:“妾身只想著快到膳時,想看看王上是否過來用膳,沒想到……”
楚王聽了這話,面色稍霽,這邊招呼身旁的男子:“晏卿,走吧。”
呃……走吧。
……辛匯看見兩人真的就此離開的身影,愣了片刻:“王上,人家,腳崴了啊……”人已經走遠了。
她默默補上一句:“真的,崴了啊。”
哪個嬤嬤說的,只要撒撒嬌,示示弱,便萬事皆好來的,你出來,跟這個黑皮情緒反覆的“蠻子”撒一個試試。
☆、第十章
楚王的晏卿叫晏隱。
晏家江左高門,高祖曾是天子京都國子祭酒,然後逐漸沒落,到了晏隱的祖父這代,人丁凋零,只餘兩個兒子,而晏隱便是次子和一個流亡貴族之女的私生子,為了活下去,自出生不久便在外流浪了十年有餘,養父母是個販魚的苦人。因此,也算是生於微時,舉於魚鹽。據說,也是那時和彼時也在外“遊歷”的楚王接下了不解的深厚感情。
楚王和他在書房中唧唧咕咕說了許久,這邊美牙也一邊心疼的為小姐上了藥,一邊將當日陳國看到的那個“楚王”形容細細說來。
說到一半,兩人對了對眼色,那冒充楚王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的鐵板釘釘便是這個白皮晏隱。
只是,他為何要冒充楚王出行?陳王知道,豈不是兩生嫌隙,父親到底知不知道此事?如是不知道,豈不是被這個黑皮臉騙了,如是知道,那父親……她心頭一團亂麻,橫七豎八的線條翻湧出來,隱隱指向一個方向。
楚王和晏隱說了一會話,便有花司儀前來想請用膳。
辛匯早上不過簡單喝了點粥,早已飢腸轆轆,聽的用膳,先將腦子中的疑惑擱了一擱,滿心歡喜的讓美牙攙扶了出去。
聽說楚國吃食和陳國又是不同,楚國盛產她頂愛的藤椒,楚江中多有鮮魚,其中一名喚鮰魚,用鹽水泡後的藤椒烹煮,味道鮮美,入口即化。辛匯最愛吃魚,早在陳國前來的路上便嘀咕了好幾次。
楚王已經高坐於上,兩個瘦骨嶙峋的宮娥捧著精緻的銅盆準備為兩人淨手。
美牙扶著她慢慢走過來,楚王便乜眼看著她倆,神色隱隱有探尋,倒不是辛匯故意慢,只是腳仍然痛,這一小截路走了半盞茶時間,楚王便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倆半盞茶。
待到辛匯入座,他若有所思:“夫人家中婢女可都是這般痴……健壯?”
辛匯額角青筋跳了跳。
“王上,所問何意。”她笑吟吟問道,莫不是這廝認出來了?
“似乎,覺得和夫人在哪裡見過?”
“呵呵,怎麼可能見過。王上定是認錯了。阿珍在陳國時向來深居簡出,輕易不見生人。”美牙嚥了口口水,小姐,你還真敢說,輕易不見生人……只差沒有上房揭瓦了。
待到落座,周邊服侍的宮娥一站攏過來,辛匯這才注意到,這一個個纖細柔弱的模樣,似乎都一把就可以摧花折腰般苗條,有個宮娥最甚,面無二兩肉,鎖骨上面兩個深坑,連自個的肚兜都似乎撐不住一般,偏楚王還要叫她在旁服侍,看的辛匯眼睛都被那骨頭膈的慌,又轉頭掃了掃,除了那春草春花略微勻稱點,竟無一人可入眼。
嘖嘖,這般模樣,恐只有陳王天康元年那場饑荒中的災民可以媲美。
兩相比較,她和美牙便如同進了絲瓜藤裡面的白菜和萵筍。
——她自然是那瘦些的萵筍。
楚王的審美,果然是與眾不同,鬼斧神工。
兩人淨手完畢,辛匯暗暗數了數桌上的菜式,粗粗看去便有三十六道。
這些時候,在劉嬤嬤的嚴格監督下,吃了甚多青菜,她覺得自己臉色都要青紫起來,好不容易嬤嬤到了楚都水土不服生了病,還不好好趁機大補回來。
她飢渴的目光離得太近,宮娥揭開桌上覆蓋的幾個銅蓋時,一股子熱氣瞬間迷了她那垂涎的臉蛋一頭一臉。
待再睜開眼睛時,桌上的菜已經全部揭曉,青菜,豆腐,豆腐做的魚,豆腐做的雞肉,豆腐做的鹿肉燴……
……
辛匯的筷子僵了一僵,楚王面色不變:“夫人,請用吧。”
真的確認不是祖母將陳國的廚子也一起陪嫁了過來麼?
她喝了兩口湯,再也不肯動筷,楚王便問:“可是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