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說聰明自然是稱不是聰慧果敢的,說笨,也實在是不笨。就是這樣的兩個條件,不聰明不笨,不夠堅定,才使西奚能夠投靠自己。他呢,得依附一個做決定的人,才能過得下去。先是依靠自己,後來是被太后所懾,最終又見勢不妙重投了自己。說白了,誰強跟著誰。
不夠堅毅果敢的人,雖不算笨,在行事上便難免東搖西擺,不止是立場,連他們的性情,也是如此。極易受環境左右,也容易受人影響。數年來,南君迫不得已,對他們採取了寬容的態度,這給了西奚一種錯覺“附逆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附逆尚且不曾被追求,我又何懼之有?”做錯事不用負責,養成了他的行事專橫,講話簡單粗暴。
讓一個專橫的人主動來談條件,可見西奚講話時的態度,還是有一些誠意的。南君只是沒有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居然這麼快就能想明白。
“慢慢講,”南君緩緩地道,“你怎麼想起來過來說這些的?”
西奚梗著脖子,直白地說:“祭司們死得差不多啦,王,我都看出來的事情,您要看不明白,我是不信的。”
太直白了,女瑩被嗆到了,咳嗽了好幾聲,捂著嘴巴等南君發話。阿滿捶了兩下胸口,順過氣來,叫了一聲“爹”,便被西奚堵住了:“這事兒今天得說個明白。”
姜先暗暗搖頭,不知道是讚賞南君的氣度好,還是同情他數年未見,居然隱隱被轄制了好。從內亂到重歸一統,此事不易,值得欽佩,再次一統之後麻煩也不少啊!看這個樣子,哪怕女瑩順利為王,蠻人自己的事情且要費些周折,幾十年內,也只好在南方這塊地方上自己人跟自己人鬧著玩啦。
這麼一想,也是挺好的。
不過,表面上,姜先還是要站穩自己的立場,即公正客觀又偏向著女瑩。又必須使南君相信,他對蠻地的事情一點也不感興趣,不過是對熟人的普通相助。
不問話,姜先是不會主動回答的。
屠維的立場就很明顯了,他憎恨著太后的家族,對新後家族也沒有絲毫的好感。女兒站女瑩,於公於私,他都會支援女瑩。不過,現在他考慮的是——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行事直白,做了自己憋了好幾年還沒做成的事情,實在是大快人心。又因為簡單粗暴,不免令人側目。想要做得更多,更痛快些,將舊賬算清,就要想好退路。如此看來,北上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如果要北上,就要將孩子們的遺骨都帶上,要將族人安頓好了。女兒已經為族人爭得了土地城池,幾十年過去了,恰好給願意遷出來的族人一個安身之所,做成了自己最後要達到的目標,以後的路,看天意看獠人自己的努力。只要女瑩還在,獠人與女瑩便可結成盟友。互相都是安全的。屠維也可了結一樁天大的心願。
這麼一想,頓時神清氣爽。他並不安土重遷,從家鄉到舊王城,再到新王城,期間不知道搬多少回家,有家人就好。痛痛快快地報仇,再開開心心地與家人過生活,屠維打定了主意,隨女兒北上看看。
屠維便代南君接了話:“你要說得如何明白?你問,王便要答了嗎?”
西奚是很想與屠維頂幾句的,但是不敢,這幾年,屠維恨他們恨得不行,卻拿他們沒辦法,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屠維看起來,比衛希夷魁梧得多了,也能打得要命……
將臉一撇,西奚只管問南君:“王,如何?”
南君是個痛快人,也不再召集重臣商議,他心中其實早有了決斷。妻子和女兒各自的擔心,他都看在眼裡。心中的天平,加上國運的籌碼,便偏向了女兒一些,問話的時候還故意做出了公平的樣子,先問妻子,再問女兒:“你們怎麼看?”
阿滿被親爹氣得不行,想到兒子,又堅持住了:“話糙理不糙,請王定個章程下來,咱們一家各安其位。您說什麼,我們便怎麼做。”
女瑩說得更多些:“母族妻族,各有功過,互相攻訐,易為小人所趁,荊伯便是前鑑。各負血仇,再明白的道理,也要有信任才行,如何取信?”
南君給了女兒一個讚許的眼神,又問衛希夷:“阿瑩歸國,你有大功,你怎麼看?”
衛希夷道:“我知道,您想要這國、這家,太太平平的,我也不想昔日樂土變成墳場。阿瑩點頭,我便在此收手,不再主動殺人。誰要恨我,就讓他恨去,我要殺的人,已經殺得差不多了,誰想來殺我,就來好了,我保證還手!活人我是不怕的,死人,我會讓它再死一次的。原諒太淺薄了,淺薄的事,我不去做。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