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減了許多,低低地應了一聲。
祁叔玉續道:“你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需要什麼東西,也可以告訴我,有什麼為難的事兒,也告訴我。你們要是……離開,”他艱澀地說,“好歹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們準備車馬食水。”
衛希夷很是為難,低低地答應了一聲。
餘下的時間裡,行程都很安靜。原本,衛希夷是存了一肚子的問題想問的,祁叔玉被誇獎得這般厲害,又這麼年輕的時候做了這麼高的官,一定很有學問。她想問 “師槐為什麼會講那麼多道理?兩位名師從不愛理人到講述有用的道理,為什麼前後變化那麼大?”
這些都是容濯也沒有回答出來的問題,她是寄希望於祁叔玉的。還有關於女瑩的資訊,也想找這個長得很好看、聲音很好聽的人問上一問。現在都啞了火了,衛希夷陷入了沉思。
沉默中,祁叔玉想走,又很想留下來,慢慢地道:“你哥哥,其實受了傷。”
“啊?!”衛希夷小小地驚叫了一聲,又舒一口氣,“那可要好好養,他……傷得重不重?”小姑娘難得地扭捏了起來。
“有點重。當時,我們人少,援軍未至,他為我斷後。”
容濯關心地道:“太叔的傷?就是那個時候?”
祁叔玉點了點頭。
衛希夷腦子裡出現了一個瘸得更厲害的哥哥,一時心亂如麻。
祁叔玉低聲問道:“希夷,你的額髮,要不要安排人給你剪一下了?”
從王城一路逃出來到現在,衛希夷腦門兒上那點齊眉的留海,在這幾天長到了戳眼睛的長度。她自己活得也糙,也從來沒用自己留心過這件事兒,長了自有母親給她剪。到了現在,就是自己胡亂往兩邊一抹。
衛希夷默默地從袖子裡摸了一段巴掌寬的紅布條來,夾在拇指與食指之間理平了,手掌一翻,掌心貼著布條。將布條舉至額與發之間,貼著額頭,一邊的邊沿抵額為軸,另一邊往上再一翻。將留海整個兒翻到頭頂壓在布條下面,理著兩端,在耳後頸下打了個結。
輕輕地道:“要見我娘了,等她剪。”
祁叔玉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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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都很安靜,第二天,祁叔玉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又到了姜先的車上。緩聲講著天邑的一切,姜先總有種錯覺,這不是講給他聽的,倒像是講給長辮子聽的。長辮子從那一天開始,又開始編起了辮子,編完再用紅布將額髮繫好。
聽也都是默默的聽。祁叔玉的聲音非常好聽,不自覺就會入迷,也將他說的話給記住。比如到了天邑,貴人很多,輕易不要得罪之類——這個姜先早就知道了,而且以他的身份,倒是別人要注意別得罪他才好。又比如,此時的懲罰,全由貴人心意,你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的是什麼。之類的。
過不數日,天邑便在眼前了。
連有心事的衛希夷,都好奇地望過去,發出驚歎。
南君的王城,據說是依照天邑而建的。現在連衛希夷都知道了,許後自己、包括她的工匠,都沒有一個人見過天邑,所以他們的描述,也都是道聽途說加上了自己的臆測而已。在王城時,覺得宏偉壯麗,連外來者如容濯、姜先、任續,都覺得南君氣度不凡。
但是,當真正看到天邑的時候,才會真的明白,為什麼它會被稱作天邑。真真地上天國,宏傳壯麗。
南國因地勢的關係,王城的形狀雖然盡力規整,卻依舊不是一個規則的形狀,一邊突出一角,另一邊又凹進去一塊的。龍首城則不同,它方正規整,有明顯的四角,有整齊的甕城,城門間的距離也是一模一樣的。
臨近天邑,祁叔玉也難得帶上了一絲緊張,對衛希夷而不是對姜先道:“希夷,你先等我一會兒,就一會兒,好麼?誰來都不要跟他們走,也不要讓人傷到你,好不好?”他的目光裡帶點懇求,帶點殷切。
衛希夷安靜地看著他,數日來再一次開口:“我都同意你叫我名字,你不用怕。”
祁叔玉的口中發出短促的、放鬆的笑聲,雙肩微往下塌,臉上的笑容一直掛著,輕聲道:“等我,有人問,就說是祁叔家的……好不好?”
“嗯。”
姜先擠了進來:“說是公子先的朋友也可以的!”
衛希夷對他扮了個鬼臉。
祁叔玉領君臣三人去見申王,命令自己的親信守衛著衛希夷:“不許讓任何人對女郎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