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神來,庚冷不丁補充了一句:“讓你傳話。”
夏夫人又“啊”了一聲,面上露出喜色來,見太叔玉已經轉身過來了,低聲匆促地道:“以前我也傳過的,可是……”
女杼擺了擺手,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一樣,面色如常地讓太叔玉接下了車。太叔玉輕聲道歉:“方才耽擱,讓您受凍了。”
女杼道:“無妨。凍這一回,以後大家都不受凍,就值得。你冷嗎?”
太叔玉面上湧出紅暈來,激動地連連搖頭。
“那就回去吧。”
一行人緩緩入內,女杼道:“大寒大暑,人易生病,放心不下,就找個說客去吧。有些話,別人說比自己說管用。”
太叔玉默默地記下,痛快地答應了。
庚的眼中疑惑更盛。悄悄看一眼衛希夷,見她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地望向自己。兩個女孩子達成了一個共識:有古怪。
庚下了個決心,安靜地等到雙方分開,各歸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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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西庭,除去外衣,圍在火盆邊取暖。衛應被火盆一烤,又有了點昏昏欲睡的模樣,被女杼拍醒:“現在不能睡,晚上該睡不著了,去取你的沙盤來,將功課練一練。”衛應爬起來,揉著眼睛走掉了。
庚得到了講話的機會,突然發問:“太叔玉為什麼這麼聽夫人的話?他和夫人為什麼對您用敬稱?您是他的長輩嗎?”
女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庚夷然不懼,眼珠子與女杼同樣的冰冷,甚至更冷一些。女杼不說話,庚接著說:“為太叔玉死的人太多了,出去喊一聲,現在半個天邑的人還是這般想。他為什麼獨對您那麼恭敬?你們有沒有什麼關係?是不是陰私之事?”
衛希夷自己心中也有疑惑,庚不問,她也是要問的。本是安靜聽庚詢問,聽到後來覺得庚講得過於犀利,不由說:“庚。”
庚不為所動:“如有內…情,干係安危。”
衛希夷小聲地問:“娘?”
女杼道:“還能有什麼?我是瓠人,太叔的母親也是瓠人。看不過去,多說他兩句,他願意聽,就是他得了,不願意聽,也隨他。咱們又不是要巴著他吃飯。正旦之後就走。”
“啊?哦……”衛希夷的疑惑還是沒有解除,但是母親不願意講的事情,她寧願緩一緩,自己找答案或者等到母親願意說。不到萬不得己,她也不願意強要母親開口,最重要的是,母親不願意講,她大約是沒辦法讓母親說的。
庚忽然道:“可以問太叔嗎?”
女杼微微一驚,旋即平靜下來,不同意,也不反對。她知道,太叔玉不經過她的允許,是不會透露的。
兩個女孩子都有些喪氣,耷拉著腦袋被趕去了房間。衛希夷閒極無聊,握著太叔玉送的長刀,認真地練習劈刺。庚坐在一邊托腮看著,她的右頰糊了一片膏藥,看上去比結痂時的猙獰還好看些。心裡想著:很奇怪!絕不是!可能是那樣的!
等衛希夷練出一身汗,放下長刀,侍女捧來了熱布巾,庚決定將自己猜到的對她講。衛希夷擦完汗之後,便被庚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邊。一番運動過後,衛希夷心中的疑慮煩悶散去不少,好奇地問:“怎麼啦?”
庚看看左右無人,才悄聲問:“太叔的母親是瓠人?那是不是與夫人有什麼關係?嗯,很近的同族。”
衛希夷心裡咯噔一下,經庚一提,她猛然想起了太叔玉的臉。庚道:“細看一下,太叔和你們長得像。他們都道是母系同族,或許比同族要更近些。”
衛希夷嚴肅了起來,道:“不管是不是,不能隨便說的。”
庚沒有反駁道:“當然啦,夫人不願意認,那就不管了唄。不過,一定要小心虞公涅。”
“嗯?”
庚面無表情地道:“太叔一向委曲求全,只因受他父親恩惠,他又是太叔唯一的侄子。一旦君與太叔親近,虞公涅就不是唯一。他被慣壞了,不知回報,只會索取。發起怒來,只會認為錯的是別人。‘都是因為你們,如果沒有你們,那就好了。’”
衛希夷也嚴肅了起來:“真會有這樣壞的人嗎?”
庚認真地點頭:“有,很多。有些人出身卑賤,一輩子也做不了什麼。有些人身居高位,能做的就很多。貴人少、庶人多,便以為世上的惡人少,並不是。非不願為,是不能為。虞公涅能為。”
衛希夷道:“怪不得娘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