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漿以迎的事情,真真切切地發生了。後續的隊伍裡,不斷有青年大著膽子,也學著衛希夷的樣子,將迎向自己的心愛的姑娘往自己馬上拉。也有一使勁兒就拉上去的,也有騎術不佳鬧了笑話的。
騎兵、車兵,最後是鬱悶的步卒——他們沒有馬。有一個面相憨厚的步卒靈機一動,將姑娘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坐著。這下可不得了,後面也有樣學樣了起來。
比起他們來,數量較少的女兵便有些吃虧了,一個高挑的姑娘往隊伍前面瞅了瞅,有樣學樣,將自己的妹妹扛了起來。
整個歡迎的儀式,瞬間變得不同了。整個陽城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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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宮內,留守的卿士迎上來稟報——儀式已經準備好了。
先是,伯任檢閱士兵與俘虜,接著是各部獻上自己的戰利品——按照規定,戰利品可以自己留下三分,其餘七分上繳。繼而是伯任舉行祭祀,向上天宣告吞併了嵬國。接著,便是歡宴與論功行賞。
侏儒們再次找到了工作,又歡天喜地、熱淚盈眶地穿上了綵衣,盡力逗眾人發笑。近來年景不是很好,國君且要減膳,侏儒們十分擔心自己這等不能自食其力的人被放出去自生自滅,那就很慘了。
還好還好,國家欣欣向榮,他們依舊能有一口飯吃。
慶功的宴會是最好逗樂的,不用他們絞盡腦汁去想笑話,勝利的喜悅就能讓與會的人心情很好。剛剛立功的將士手頭很寬綽,很容易給他們不少賞賜。哎呀哎呀,終於能夠有肉吃了!
今天,紅衣侏儒與綠衣侏儒可不敢扯什麼吉兆了,只拿青年們受到姑娘們的歡迎來說事兒。這個話題很安全,天下沒掉什麼不該掉的東西。任徵因此事極有感觸,聽侏儒提及,心情大好,賞賜不少。兩侏儒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自己想得的衣食,將士們感受到了快樂。皆大歡喜。
宴後,一切的歡樂便留給了不明所以的庶人們,王宮裡的氣氛開始緊張。
與嵬君一戰,鄰國圍觀者不在少數,他們的動向值得防備。想要在一戰之後,令人忘記疲倦,再給飽滿的熱情投入到戰爭中來,必須論功行賞。
頭一個,衛希夷便拒絕了賞賜。
風昊並未參與這件事情,學生長大了,他可以為學生擔心,可以在學生被欺負了的時候給學生撐腰,卻剋制住自己,不要凡事都插手。這是兩個學生之間的事情,他不能將自己的學生養成牽線木偶。那樣是他做老師的最大失敗。
任徵等人都很驚訝,如果衛希夷不領功賞,則排在她下面的人,要怎麼辦?
伯任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點頭:“也好。”
太史令上前道:“此事萬萬不可!賞功罰過,國君籍此確立威嚴,有功怎可不賞?”
伯任搖頭道:“希夷可不是我的臣子呀。”
太史令一呆:“什、什麼?”
衛希夷一家在中山國數年,伯任待她如幼妹,亦兄亦父地承擔了許多撫養教導的責任,大家早將衛希夷看作自己人。如今猛然講她不是自己人,這怎麼可能?太史令懵了。
衛希夷大大方方地道:“嗯,我是要走的。”
太史令道:“為什麼呀?這裡,您,在這裡住得不好嗎?有人令人不快嗎?”大有“誰讓你不開心了,說出來大家去揍他,哄你開心”的意思。
衛希夷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我要回去報仇的。”
“哎?”中山國內,並無人知曉她過往的恩怨情仇,只知道她是風昊琢磨天象琢磨出來的學生。可不知道她有什麼樣的怨仇,要放棄在中山國的一切。衛希夷在中山國,可比別國公主還要自在如意,為什麼走?
“我的父親是獠人,原為南君侍衛,蠻地之變,音訊全無。我的姐姐死在那場變亂裡,為了給我們拖延時機,她和姐夫自投羅網,吊死了。她的婚禮也是葬禮,她的時間永遠停在了最美麗的時候。從小,是她愛護我,我想,她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還有點嫉妒她將來的孩子。可是……她永遠沒有做母親的機會了。我要讓剝奪她生命的人,將血流乾!讓他們也永遠無法再為人父母,讓他們的時間也永遠停止!”
太史令張了張口,這樣深的仇恨,是無法化解的,唯有報復!太史令道:“那也不必拒絕。要報仇,需要兵馬,也需要錢糧。您會需要城池,需要封地,需要人口的。”
衛希夷道:“太遠了,有陽城到天邑四個那個遠。你們水土不服。